拿了一些钱打发了明荣,苏绾心已是身心俱疲。
虽是因为哥哥的堕落而震怒,可苏绾心还是被明尚的用心感动了——他竟是这样默默无闻地帮着自己!即使被打断了几根肋骨,即使只能僵在床上养伤,他也想尽办法在帮着自己!这么些日子来,她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温暖了。
她忽然很感激明尚对她的好,好想坐在他身边对他倾诉这些日子以来的苦闷。她本是衣食无忧的,又得父母宠爱,跟在蜜罐里没什么两样——而现在家里,真且是秋后的韭菜,一日不如一日了。
苏绾心已经哭没了眼泪,恍然抬起头,却见镜子里的自己是那般苍白无力,凄楚地叹了口气:现在即便是明尚或者叶宗祺看见自己,也总归不是那样喜欢自己了吧……其实这样也好呢……她也不想让明尚看见如此黯然的自己。
她凝望着暮色一点点四合,不论从哪个角度凝望,都只能看到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记得曾经在北京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是那时候,她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数星星看月亮,听父亲抚琴作对……可现在,不论现在如何回忆,也想不起从前的愉悦了。那些幸福的时光,仿佛是前世的事了。
她叹了口气,冯妈推门进了,手上端着一碗挂面:“小姐,冯妈做了些吃的,你好歹也吃点吧!累了一天了。”
挂面有着鸡汤的香气,袅袅绕绕的白气很是诱人,可苏绾心哪里吃得下?可不吃东西又怎么行?自己若是也倒下了,父母和这个家不是更没指望了?她想到这里,只是长长叹气,一步步走过来,抓起筷子,又是放下叹息,终究是拿起筷子无声地吃面。
冯妈看她这副伤神的样子,很是怜悯地伸出手轻抚她的头发:“小姐,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呢?”
“我想过了。冯妈,母亲把自己的镯子卖掉了,有一千现大洋,家里的吃用,父母的医药钱,一点也少不得;今儿还还了明尚一百五,照这个用钱的法子,要不了多久,家里就要断粮。地契也没了,租子是收不上来的……那些祖产,只怕都给哥哥拿去养了那个叫毓秀的……”苏绾心放下了筷,抬起头郑重其事地说着,“冯妈,打明儿起,咱买一些黄豆,做成豆腐脑,每天早晨我和秀珠出门卖掉。算是些进账吧!我算过了,一天两升黄豆,大约用得四角钱,红火了,一日能赚个五六毛的……省吃俭用些,大概能过得日子。”
冯妈大吃了一惊,差点惊叫起来:“小姐,你……你是要去抛头露面吗……这,这怎么使得?!再者,古来有三苦,做豆腐就是其中之一,小姐怎么吃得这般苦?罢了罢了,冯妈老了,代你去赚钱!你就在家好好的,守着爹娘就是,冯妈做得苦!”
苏绾心见奶娘这般仁义,家里有难不萌脱逃之心,竟还要出门帮衬着家里赚钱。一时之间感动得无以复加,热泪登时涌了眼眶,嗓子自是硬得仿佛说不出话:“冯妈……我……”
“姑娘别哭,有冯妈在,一切都好!”冯妈把胸脯拍得山响,高声说着,“有冯妈在,小姐吃不得半点苦!”
苏绾心拥着奶娘垂泪,正在这时,大门被擂得山响!就听有人粗着嗓子喊道:“就是这里,让他们开门!”
秀珠吓得面无颜色,已经跑了过来。见着苏绾心,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小姐,怕,我好怕!”
“别怕,有我呢,天塌不了!”苏绾心不知为什么竟说起了叶宗祺的名句,昂首出门冲着外面喊,“什么人!?”
门外竟是又是传来苏绾心哥哥苏凌臻的声音:“绾心啊,是我!”
“哥儿回来了?”冯妈转脸看苏绾心,一脸茫然道,“是不是又没钱了?”
苏绾心听见这个声音,一股怒火窜上心头,恨不能立时拉开大门,出门狠狠扇这个不肖哥哥几十个耳光!她强烈压着一股怒火,高声道:“都睡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只听苏凌臻的声音多了些惊恐,惶惶然道:“绾心,求你了,快开门!快开门啊!再不开门,他们就要砍我的手,砍我的腿!”
偏房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听见了,已是一脸惊喜地跑了出来:“是凌臻回来了吗?快快……心儿,你去开门啊,怎么不开门让你哥哥进来呢?”
听门外又是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喊着:“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要撞开了!”
苏绾心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了,秀珠已经吓得哭了起来,嘤嘤呜呜地问:“小姐,怎么办,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开门,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苏绾心眼见得祸事避不过,上前拉开了门栓,只见一群穿着相同的壮汉杀气腾腾地冲进门来,其中两个押着瘦骨如柴的苏凌臻,人群之外还有一个红锦衣裳,梳着妇人发髻的绝美女子。她顾盼之间满是妖媚邪气,红唇烈火般灼灼逼人。
尤氏一见儿子的模样,失声尖叫一下子就昏了过去。苏绾心周身一凛,忙和冯妈一起扶住,见尤氏只是昏了过去,便对冯妈道:“扶着妈回去!”
“哟,凌臻呀,这就是你那好看的妹妹?看这小模样,真是招人疼呢!要是去了咱们花明柳暗,也是一号人物呢!”那女子想必就是毓秀,虽是貌美,举手投足却皆是一副狐媚蚀骨的模样。她莲步上前,抬手就想摸苏绾心的脸蛋,手掌却给苏绾心一巴掌打开:“你放尊重点!”苏绾心给她身上的烟味和香水味逼得退了好几步,满脸是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