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小紫颖铭竹管紫毫笔在荷鱼朱砂澄泥砚上蘸了一点雪斋宝墨,允央轻轻为画案上的一幅《蔷薇环户玉搔头》添了一笔。
画完这一笔,允央仔细端详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她觉得这幅画,虽然看起来空阔清逸,用色疏淡婉和,但自己打量几番总觉骨力不足,欠缺一些厚重。
允央又举起笔,在画上勾了几下。正画着,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松柏香味,随着身体的温度幽幽而来。这个味道如此熟悉,轻易撩拨了她的心绪,让她的心砰砰跳得快了起来。
还没等允央转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她身后的赵元张开双臂,一把将她环在怀里。正在内殿里侍候着的随纨和饮绿一见这情景,便都低头默默退了下去。
允央唇边含着笑,想要从赵元怀里挣脱出来给皇上行礼,奈何试了几次都挣脱不了。只好无奈地说:“皇上这会子不是应该在宣德殿吗?怎么有功夫来这里?下午还要与百官议事,中午就这会儿的功夫,这么冷的天,您来大老远地跑来做什么?”
赵元用下巴蹭着她鬓边的柔软的碎发,眼神有些迷离地说:“就是因为天冷,才要到你这里讨热锅子吃!就算你吃过了,也要陪朕再吃一回的!”
允央“噗嗤”一笑,微微侧过头,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可巧我也没吃,一起用吧,只不过淇奥宫的菜式少,都不及宣德殿的一半,皇上可不要嫌弃。”
赵元正在贪恋地呼吸着她馥郁的香气,有些含糊的说:“那有什么关系?有你在……不就好了吗?”
允央咬了下嘴唇,用力推了推赵元的手臂:“皇上若不放开我,我怎么去吩咐宫人准备,只怕这样下去,皇上要空着肚子去宣德殿和百官议事了。”
赵元却不听她的,抱得反而更紧了,紧得允央几乎喘不过气来。接着赵元埋下头在她颈窝里深深吻了一下,这才放开她。
允央赶紧跳开,离赵元远一些,平伏了一下乱作一团的心绪,这才走到外殿吩咐宫人去准备午膳。
吩咐完了,允央端着用黑釉曜变建盏盛着的贡茶“梅花片”,回身掀起红地四合如意纹天华锦的软帘回到内殿。
此时赵元已脱了一双黑犀牛皮厚底靴,只穿着一双素色万寿纹锦袜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身子虽是随意地斜倚在软垫上,神情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沉默清肃。
允央心里“咯噔”一下,这种神情在赵元脸上很少看到,不知前朝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赵元这般忧心?
她把黑釉曜变建盏轻轻放在赵元面前。赵元挑了下眉,一抬眼就看到允央那双雨后秋潭般眼睛,心中一软,嘴角不由得浮出浅浅的笑意。
见赵元终于有了笑脸,允央也终于松了口气,关切地问:“皇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为什么这样闷闷不乐?”
此时,赵元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随意与放松,他舒展了一下肩膀说:“没什么事情,就是南方旱情有些加重了,太原府又爆发了雪灾,为了赈灾的事议了一早上。”
“这些大臣们各说各有理,争论了好几个时辰,却拿不出个准主意。朕也头疼了,偷闲来看美人,呆会再去宣德殿。”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语气轻快地说:“今早钦天监的天官来报,说什么昨夜观测到‘五星出东方’。”
“朕一向对天像,气数之类的东西不以为然,但这次听这个天官禀报时,神色着实十分兴奋,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天象,爱妃可知道这个说法吗?”
允央听后莞尔一笑:“臣妾这里正好有张星图,还请皇上御览。”说着她走到殿中的书架前,取下了一张发黄的绢书,将绢书打开平铺在书案上。
“陛下请看,”允央指着星图道:“五星是指太白、岁星、辰星、荧惑与镇星。五星积于东方是指这五星在一段时间里,在日出前同时出现在东方。”
“这种天象非常罕见,至今为止,有史料可考的总共也没有几次。现在能在大齐国出现,恭喜皇上,此乃是大吉之兆,必主四海安泰,国运昌盛。”
赵元此时注意力并没停在星图上,他盘腿而坐,一只手搭在膝头,双眼微眯地看着允央身穿薄薄的常服,伏在案上给他指图,纤腰与翘臀的曲线若隐若现,甚是撩人。
她的这个背影,勾起了赵元许多鲜活又旖旎的回忆。他的嘴角不由得往上挑了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时,溢芳斋已将午膳备好,几个大宫女拿着锦盒进进出出地摆了一桌子。
允央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菜,心里暗暗说了一句:“准备得还算不错。”原来,刚才允央吩咐备膳时,特别提到要多加一些热锅和荤菜,没想到溢芳斋做得又快又好。
桌上放的是燕窝松子鸡热锅、肥鸡火爆白菜、羊肚丝羊肉丝热锅、口蘑肥鸡热锅、口蘑盐煎肉、糊猪肉、清蒸鸭子鹿尾。主食有竹节卷小包馍馍、匙子红糕、螺狮包子、鸡肉馅烫面铰、老米干膳、鹿筋拆和苹果软脍。还有两种汤——莲子炖鸭汤和山药野鸡羹。
赵元与允央并肩坐在食桌前,还没动筷子,赵元就对在旁边候着的随纨与饮绿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去。
侍女退下后,赵元亲自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燕窝松子鸡汤递给允央。允央非常惶恐忙站起来行礼说:“本该臣妾侍奉皇上用膳的,怎能让皇上亲自布菜,请治臣妾不敬之罪。”
赵元抓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