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央深深地看了一眼饮绿与随纨,脸上浮出一丝迷茫。
“难道这样神奇的一点,只有我能看到,而别人却发现不了?”允央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印证了世人对于汇眼的说法。第一,玄之又玄,因为大家都看不出来。第二,只有纯正宋国皇室血统的人才能看出。而之前自己认为无稽之谈的血统之说,竟然是有道理的。”
“因为这有可能是一种家族性对于对称图形的绝对偏好,这种偏好是源于娘胎的,一般人则没有这种感觉。”
虽然心里初步有了判断,但还不能肯定,于是她让随纨与泫犹再站在汇眼之前观看,接着让她们把头偏离一点点再观看,问她们感觉有何不同?两人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没什么不同,破破烂烂的旧殿还是破破烂烂,并不会变出黄金。
允央自己重复了她们动作,发现只有站在汇眼的位置,脑海中那种独一无二,奇妙、舒适、兴奋的感觉才会出现,整个旧殿仿佛有魔力一般,灵动起来。但只要偏离一点点,眼前景观稍微不对称,这种感觉就会消失,一切都恢复到它们的本来面貌。
这个结果虽然让人难以置信,却是真实存在的。允央站在那里,画时总是被老师称为构图老道,气势宏大,有庙堂之姿。
她当时则觉得那都是无心而为。现在看来,其实是因为她在构思时就已选好了整幅图的汇眼,当时并不知这个名称,只知道选一个自己觉得最佳的角度开始下笔。如果这是娘胎里带来的话,那家族中的其他亲人一定也是这样构图方式。
想到这里,她惦记起淇奥殿里那几件从宗庙中得来的亲人遗作,想以汇眼的角度再去审视一番,或许能有新的发现。
正在三人结伴离开之际,随纨在旁边随口说了一句:“娘娘,您的爱好真与别人不同。别家娘娘都爱去光鲜亮丽之处,您好像更爱去偏僻之所,上次是非要去宗庙,这次是非要来旧殿,全汉阳宫中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她是无心之语,在允央听来却如醍醐灌顶:“独一无二,正是这个原因!一直以来都无法理解留给自己暗号的宋家先人的行为,其实这个人的思路非常清晰。”
“此人先在宗庙里用特殊的白色留下藏了暗语的字迹中,再引我进重宝宫来找到汇眼。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之前所说的“宝贝”留给了正真的宋国血脉。谁才是拥有真正宋国皇室血统的人,无法判定。”
“但是这个人一定有两个确切的特征:第一,细致入微的观察力。这是每一个优秀画家所必备的素质。所以宗庙之中,在下意识的时候,这个人一定会看到粉墙上留下的字迹。”“第二,就是对于颜色的敏感度。重贝宫中整面墙都用幽遐蓝绘画,纵然时间久远,被粉尘遮住,只要落出一点点,就足已引起正真宋国后裔的兴趣。因为这一族人对于绘画的喜爱是深入骨髓的,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特殊蓝色,真正的宋家人绝不会置若罔闻。”
“第三,只要对幽遐蓝感兴趣,那自然就会顺藤摸瓜地发现汇眼二字。所以汇眼将是解开这一切迷题的关键。”
此时已经走出了旧殿,允央想到自己的这位先人为了让这件不得了的“宝贝”确实地落在宋家人手里,不辞劳苦,费心费力地留下了这些线索,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她停住了脚步,望着远方长叹一声。
随纨与饮绿立在两旁看着她,一脸困惑,心道:“娘娘今日行为如何这样古怪?”
允央没法向她们解释,只得轻轻说了一句:“本宫看到翠阴晴昼,长亭烟柳,又到了一年春光百转之际。念及时光荏苒,故人远离,因而感慨。”
随纨探过头来说:“娘娘若想谁便可请旨传到宫里来,何需这样烦忧?”
允央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这位故人与众不同,怕是今生难再见了。此人与本宫可能都从未谋面,但是本宫却欠了他天大的人情,无以回报,只好徒自伤怀。”
回到淇奥殿,已是傍晚。允央推说想要休息一会,把服侍的宫女全都支了出去,寝殿中只剩下了自己。
待周围变得安静了,允央才起身从多宝格上取下了装有几件宋国宝器的锦盒。打开锦盒,把这几件宝器在书案上一字摆开,允央坐在书案前仔细观察。
第一件爷爷所雕的脂玉双耳活环香炉,因其造型规整,允央很快就找到了汇眼,在炉盖顶镂雕的昂首盘龙头顶。
第二件是鲁南王所制的冬青釉蟾蜍形砚滴。因其是动物造型,并不完全规整,汇眼并不像活环香炉那样好找。允央把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发现这件器物的汇眼并不在器物本身上,而是在蟾蜍背上第三个妆饰圆钮的上方一寸之处。
这个发现让允央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原来汇眼还能这样确立,与构思主体并不相关,完成之后悬浮于主体之外。这种方法自己还从没试过,以后作画时要表现纵深感与距离感时还真能用得上。
第三件是父亲宋显帝为母亲制作的紫檀雕云龙纹三层长方形药匣,这只药匣的汇眼很好找,就在药匣底板的中心点。
最后看的就是敛兮所作《晨景瑞鹤图》,这幅图主体是重贝宫的一角,但是却突兀倾斜地出现画面上,群鹤杂乱无章地在殿顶之上飞行。
允央第一次见这幅画时就觉得这幅图看起来如此怪异,并不是敛兮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