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抬手轻轻地解开允央头上的宝锦,又取下了约束发髻的玉簪,允央的秀发如瀑般轻轻地垂了下来。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深深地插进允央的青丝里,迷恋地说:“朕记得,那夜你第一次留在长信宫……你这柔若蚕丝的秀发,朕便再也忘不了……”
虽然这是赵元的肺腑之言,也是贴己的情话,但是允央听来却是有些清冷又颓然——人已在旁,皇上却在念着往日的情景,这怎么听来都有些忧伤。
尽管允央知道赵元并不是有意为之,但是在他的话语之外,允央已知他们很难再回到从前了。或许原因并不在于他们两人,而是因为周遭形势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既然知道如此,允央便不想他们之间还有难以言语的芥蒂,所以就开门见山地说:“醇王是被冤枉的,这一点,臣妾已经感觉到了。”
这些话,赵元怕触了允央的伤心事,刻意回避着。没想到,她却这样平静无澜地说了出来,倒令赵元有些感慨,有些懊悔自己小视了允央的肚量。
“爱妃,能这样说,真是替朕解了千斤之力。”赵元口气淡淡的,却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允央轻轻抚摸着赵元的膝头,声音和缓,却有隐隐的黯然:“皇上,对臣妾爱若至宝,臣妾自然明白。但皇上是大齐的国君,要思虑考量的不是只有淇奥宫这一尺寸之地,当日是臣妾唐突了。”
允央本就受了委屈,这会子又先开口退让,赵元是她的夫君,听了这样的话怎会好受?他叹口气道:“你不必总是这样委曲求全,朕没有照料好你们母子,也深责自己多日。但此事,你也看出一些端倪,幕后主指绝不会是醇王那个直心眼的孩子。”
“皇上恕臣妾多嘴,皇上每次提到醇王之时,口气中担忧惦记的成分居多,对于睿王却少有如此,好像睿王已经长大成人,而醇王还是个小孩子一样。”
“这些话,朕之前就想和你说,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既然你今天这样坦诚地提了出来,朕也就告诉你其间的原由。”
“朕知道,后宫的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道朕是偏心的,对于醇王格外的照顾。朕从心里却并不认同。”
“醇王是朕的儿子,睿王也是。只是因为他们两个性格不同,经历不同,朕对他们的要求自然也不同。”
允央扭头双眸清澈无波地看着赵元,听他说到这里,很自然地点了下头。
这个动作让赵元非常温暖,他知道允央是真了解他的想法,并非刻意奉迎。
“睿王年长,性格宽厚沉稳,足智多谋,朕对他的要求自然提高。好钢不怕千锤百炼,男子汉哪一个不是从逆境中长大。”
允央看着赵元眉梢微微一扬:“皇上的意思是,醇王受不住千锤百炼吗?”
这句话好像正触中赵元的痛处,他沉默了一下道:“扶楚本是一块好钢,可惜朕在错误的时间里把他放入了炼炉之中,白白地毁了他这一生。”
赵元这话说得很重,因为齐国举国上下都认为醇王以嫡子身份将来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更大。况且以赵元平时的偏爱与照顾,谁都以为醇王是更得君心之人,没想到,赵元早就将他排除在大齐国的未来之外。
看着允央惊诧的神情,赵元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她的眉心说:“朕之所以更惦记扶楚,是因为他的心智迷失在十年前的一个冬天里,一直都没有回来。”
“不管他的外表看起来怎样,他的内心一直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孩子,所以他不可能做出超出他年纪的事,那些处心积虑的阴谋诡计并不可能出自他之手。”
允央听了淡淡一垂眸,心道:“虽然他不会做,但难保他那跋扈的母亲也不会做。这位皇后天性冷酷,为了她儿子的将来,她做事还会顾及什么吗?”
允央这一闪而逝的神情,赵元并没有发现,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扶楚十岁时,朕还是镇守边关的天威大将军。那时的扶楚天性醇厚,善良而懦弱,喜欢饲养各种小动物,养大再将它们放归山林。”
允央听到这里心头又是一振:“皇上说的是扶楚吗?看这行为作派倒像是旋波公主所为,扶楚的作法不该是将小动物直接杀了放血,架锅烹食吗?”
“朕当时看他过于仁慈,将来如何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间生存?便不顾姜暮的阻拦将他强行带到了朕所镇守的边关。”
“一开始很顺利,扶楚对于周围还算适应,一切都相安无事。于是朕对他的看护也就放宽了些。那年冬天,扶楚想要出城抓些小兔子,小鹿回来养,朕想着最近边关平稳,就派了几十人的亲兵护送他出城。”
“怎知他们在城外遇到了骁勇彪悍的山贼,这些人看扶楚由多人护卫以为他是商贾富豪的公子,就想将他绑了回去,勒索钱财。朕派去的亲兵,因为势单力薄,地形不熟,被斩杀殆尽。”
“朕当日是看天色已晚,派人出城找时才知扶楚被人掠走。那些山贼本想敲一笔横财,谁想竟然绑来了天威大将军的公子。”
“他们不敢找朕要钱,又不敢杀了将军的公子,就把气全都撒在了扶楚身上……”说到这里,赵元痛苦的一敛眉。
允央很少看到他这样无助的表情,一下子明白了赵元这么多年来的心结。他恨自己的粗心大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扶楚现在做的错事越多,赵元的愧疚就会愈发强烈。
“后来朕血洗山贼的大营,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