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地看了下来,允央已知道这是敛兮公主的手卷。
之所以说是手卷,是因为上面记载的都是敛兮公主从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偶感与心得。说白了,就是敛兮用旁人看不到的狮虎白记下了一些她自己感兴趣,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从手卷的保存方法来看,里面记录的这些事对敛兮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她能花心思把这支手卷保存下来,就知她在心底还是希望有机会可以再来将它取走。
只是佳人已逝,空留这卷素绢。对于敛兮的种种推测与猜想只能通过这支手卷来窥之一二了。
手卷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灵动与随性,想来这支手卷对于敛兮来说是非常私人的物品。她在书写时也非常随心所欲,行文不讲究格式章法,而且书写时间既不固定,内容也很烦杂。
这其中有的记着一些当日发生的事,有的又记着敛兮起伏的心情,但还有一些东西却让允央一看就觉得全部神经都绷紧了。
在手卷中,敛兮公主的行文有两个让允央印象深刻的特点。第一个就是,敛兮喜欢用计算来衡量一件事情,而这种计算的结果甚至可以影响到她对于此事的看法。
比如,手卷中记载,有一年,皇宫中新开凿了一个池塘,整个池塘呈现月芽形,是宋显帝亲自按汇眼之法选的址。
池塘建成后,池中开满了大罗国进贡的月光睡莲,王公贵族看过后皆称此地为奇景因而流连忘返。
可是敛兮却不以为然,她在手卷中仔细地计算了这个池塘的体积与用料,推算出其对于皇宫地表的影响,认为此池一但建成,在第二年的夏天第三场雨后,离月芽池三里之外的萝依宫必要坍塌。
看到这一则,允央心中一凛,马上命饮绿找来宋史,对照手卷中记载的时间,推后一年,果然在《禁宫不测篇》中看到这样的话:仲夏,大雨过后,皇城西北角萝依宫没有征兆地垮塌了。由于此宫地势偏僻没有妃嫔居住,此灾只是砸死了几个宫人,没有酿成大祸。
这样的例子通篇都有,这位敛兮公主对于她感兴趣的事,除了用文字记下来外,都少不了在旁边算上一回,似乎不计算一下,她终是不能放心一样。
“我原本对于敛兮是隐遁派圣女一事还将信将疑,如今看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允央心想:“只是堂堂皇家公主,如何能成为江湖术士的首领?这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第二个特点就是通篇手卷没有提到赵元一个字。从十二岁到十八岁,在几年间,敛兮与赵元是有交集的。允央知道,就因为这简短的交集,让赵元对敛兮念念不忘,以至于将敛兮给他的种种伤害都抛之脑后,只记得这位神秘公主的绝世风华。
“看来敛兮心里终是没有赵元的,否则对于一个妙龄少女来说,她的私密手卷里绝不会对钦慕的少年只字未提。”允央想到这里,隐隐替赵元黯然神伤:“他心里最赤诚,最柔软的部分都留给了敛兮,而敛兮却将之弃之如履。这个事实,最好不要让他知道,否则以他的自负,只怕是当头一击。”
通篇草看过一次后,允央又发现了几处让她觉得心惊的地方,一是敛兮经常在文中经常提到一个神秘的人物——头盔人。
不知这个头盔人是因为戴着头盔,还是仅仅只是别称,他们在敛兮文中出现的频率极高,仅次于通篇的算式。
头盔人每次出现,总是会带来一些奇怪的消息,比如“冬天过后,头盔人传话说,北方边城已安插好人手,扮作马贼,静等机会。”又比如说:“头盔人埋了两个先人的地道,将一些怪草异树封存了起来,只等机会来临。”
还有“头盔人最近的动作慢了许多,兴许是因为玉带山的那片矿脉,我已经传过话去,那个地方不能碰,只等机会。”
手卷中反复出现的“只等机会”,让允央有些困惑:“敛兮一直到死都没有等到所谓的机会,那在这样严密的组织中,怎能群龙无首?敛兮的继任者是谁?他们到底在等什么机会?为什么对于玉带山巨大的金矿,敛兮却下令不让人动呢?”
重重迷团似乎从字面上找不到答案,允央决定从敛兮手卷上密密麻麻的算式入手,看看这位公主算来算去,到底想要证明什么。
“饮绿,你去外殿的博古架上,拿一个镶翠鱼的盒子过来。”允央将手卷铺在书案上后,对饮绿说。
很快饮绿就将这个盒子取了过来,双手递给允央道:“娘娘,取算筹来做什么,可是又要填那些九宫格的幻方来解闷?”
允央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只解幻方,何必用上算筹?”
饮绿见娘娘铺一卷素白的细绢在案上,却将笔墨全部移开,生怕这白绢被染上一点点墨迹。
不是解幻方,又不是写字,娘娘守着这白绢要做什么呢?饮绿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允央到底要做些什么。
允央也不避饮绿,大大方方地把算筹取了出来,在书案的一角摆放整齐。
淇奥宫的算筹共有二百七十三支,全是长约两寸,牙签粗细的纯银小圆棍。
据《孙子算经》中记载,算筹记数法则是:凡算之法,先识其位,一纵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
就是说,在算筹计数法中,以纵横两种排列方式来表示单位数目的,其中1-5均分别以纵横方式排列相应数目的算筹来表示,6-9则以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