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缨走的时候差不多是静悄悄的。
只有小道姑和罗嬷嬷菱叶菱枝几个相送到白云山下。
至于云家那边,自从宁远王那里送来了魏娘子,他们似乎就认为姜缨已经被宁远王认下了,自家就不再有照管的义务,不过是逢年过节时,才派人送些东西罢了。
这回姜缨要走,云府也是知道消息的,云老夫人只打发人来送了一些衣服首饰。
姜缨也可有可无地收了,挑了几样出来,连同先前行李一道,装了四个半大不大的箱子。
王丑姑力气大,寻了条扁担来,将四个箱子捆做两堆,轻轻松松地就挑到了山下。
来接姜缨的马车看着十分不起眼,比起云府的马车来,外观要小上许多,且外头的车厢显得有些老旧,拉车的马看着也很平常。
魏娘子还担心姜缨会嫌弃,“小姐要离京这事,是不宜张扬,怕招了眼。所以才寻了这么一辆车…”
姜缨点点头,也不讲究,“这个就不错。”
这多年下来,她早不是前生那个御妹亲王,锦衣玉食享得,粗衣疏食也用得。
姜缨同众人道了别,这才和王丑姑,魏娘子二人坐进了车中。
进了车里,才发现里头准备得很是周全,可容四五人的车厢,坐位上都铺着厚厚软软的毛皮垫,就是搁脚处也有地毯,靠角落处放着只小小的茶炉,边上摆着小桌子和茶点盒子…
这小小的空间,收拾得很是舒服,想来这一路上过得也不会差了。
姜缨冲着魏娘子点了点头,表示了赞许之意。
王丑姑却是坐在窗边,掀了帘子,冲着外头送行的人招手。
车夫在外头挥了道响鞭。喝着马儿启程,车子缓缓动了起来,顺着大道向前行去。
王丑姑直到看不见那些人影儿,才把探出的头缩了回来。
却是坐在座位上,两眼微红,面上满是不舍。
在这白云堂住着,与罗嬷嬷和菱叶菱枝她们相处甚好,如今却是冷不丁的要离开,王丑姑着实舍不得,要是依着她的想法。这里有吃有穿,住的又好,观里的师父们也和气。很不必要离开…
不过她向来最听姜缨的,姜缨要走,她就是心里再不解,也会跟在姜缨身边。
魏娘子可不像王丑姑,她虽然跟那些处得也客客气气的。但毕竟时日不如王丑姑长,而且她是暗卫出身,见多了生离死别,这点阵势顶多不过在心里叹几口气罢了。
何况,说不定没一两年,自己伺候的这位小姐。又能风风光光地以不同身份回来的呢…
看到五大三粗,跟个汉子一般的王丑姑,缩在一角。耷拉着头,垂着眼只瞧地面的模样,魏娘子莫名地就有种喜感,这般实诚又武力奇高的异人,是任一个主公都稀罕的啊。
不过这王丑姑是个女子。外表又生得不讨喜,怕是很难让人发现她身负奇能。
这两年相处。王丑姑虽然不爱说话,极少透露她自己跟小姐的旧事,但既使是一言半字的,再加上魏娘子自己连蒙带猜,也给她猜中不少。
王丑姑干粗活极是麻利,且手脚上都有不少老茧和伤疤,又是个成过亲的,也不见提起夫家,想必早年过得极苦。
而眼前的小姐,在还是个寻常小丫头的时候就已经招揽了王大姐过来。还这般信任,与她相处亲切随意,时时关照,真如亲人一般,难怪王丑姑要死心塌地跟随呢。
就是自己这外来者,跟了这两年,衣食用度都比从前强,,在小姐身边也从未有过憋屈之感,日子倒比从前跟在王爷手下还要自在哩…
这位小姐倒真不愧是王爷的亲女,真有几分驭下之能。
且她冷眼旁观,这位小姐居然也是会几下拳脚的,虽然很少在自己面前显露,但观她步法轻盈,下盘稳当,身法颇有讲究,想来学武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唉,只可惜不是个公子。
不然倒是上阵父子兵,王爷所图大事更是如虎添翼了。
至于那高寒?
魏娘子撇了撇嘴,暗卫们情报来得多,对王府里这几位小主子品行资质如何,大都知道的清楚。
高寒这位长公子倒是心思深,可惜为人傲慢,戾气过重,不爱惜羽毛,这些年在京城,把他自己的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了,连着宁远王府也常为人诟病,若不是宁远王这几年大展神威,大胜西边的胡人,恐怕天下的老百姓一说起宁远王府来,就是这位庶长公子的种种纨绔荒唐行为了。
心思百转之下,魏娘子的目光落在姜缨身上,却见这位小姐已经靠着座位上的软垫,睡着了。
但见她眼眸轻闭着,却是眉头略蹙,唇角微微下抿,似有些阴郁之意。
魏娘子平时很少这般近距离地观察自己这位小主子,这般细瞧之下,居然给她发现了几分端倪。
那浓眉如剑的眉峰处,居然有些散,这,难道…
想起这几个月来,小姐都常常在后山上游荡,也不要人跟随,难道竟是跟人约会不成?
魏娘子心中登时一凉!
不会吧,小姐可是还没出嫁,居然已非完璧,这可怎么办?
这要是让宁远王知道了,还不得活劈了自己?
小姐出了事,自己这个护卫难逃失职之责啊!
魏娘子坐在那,冷汗就下来了。
可她又不敢上去摇醒姜缨,问她究竟是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般。
只自己在那儿胡思乱想,却是越想越疑心,虽是秋日,穿的是夹衣,也出了一身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