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县城的县令姓张,在这阳平县任县令也有四年了,前三年任满之后,得了个中平的考评,因此不升不降,又接着干他的县令,虽然没有升职加薪,但是不用带着家眷再到更远的地方去上任,留在这个已经各种关系都熟悉的阳平县,倒也算是安慰了。
这阳平城与北雍国相邻,这些年两国关系还好,时有通商来往,阳平城这地方的县令当得倒也还算平稳,物产虽不如南方那些县丰富,城内不算繁华,但因是边城,那上交的税赋便比别处要少上几成,张县令头上压力也就不那么大了。
近来辖下各村都忙于春耕,那为非做歹的事就少,张县令这些天甚是轻闲,昨日包捕头抓回了个外地拐子,也请了相熟的大夫给那拐子治了眼睛,今天想起这事来,张县令便下令开堂审案,命人去牢里把那拐子提上来。
因阳平小县城,平时娱乐之地甚少,且是要花银钱的,城内有好些闲人,便常到县衙来瞧县太爷审案。
身着威武官服的大老爷念着律法,一板一眼地问案,或是犯人被拖下去脱了裤子被水火棍啪啪地打屁股,又或者两方原被告各执一词,互咬互骂,对打互掐,那都是闲人们的最爱。
县衙里捉了个拐子,自有消息灵通的闲人们围拢在县衙院子里,各据有利地形,兴奋地等着看好戏。
又因听说这拐子是外地来的,拐的还是赵大老爷府里的年幼美貌丫环,这天来的人比平时又多了三成。
待那一只眼蒙着布,另一只眼肿成个烂桃的外地拐子被推上来,外头的围观众立时都激动地伸长了脖子,满怀期待地等着看被害人,传说中幼齿体娇貌美如花的赵府丫环上场。
可惜的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倒是听知情人小声讲了,人家可是堂堂官家的丫环,哪里能随便上公堂抛头露面的,自然是录了供就不用再出场的了。
众人一阵失望。
不过张县令为官多年,貌似深谙群众心理。马上义正严辞地审问那拐子。抛出了一串接一串的厉声喝问。
那拐子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为何要半路用mí_yào迷倒无辜少女?
背了少女要往何处去?
这群拐子在治安良好、民风纯朴的阳平城里还拐过多少无辜受害人?
这丧心天良的拐子可还有哪些同伙?又藏身于这阳平县内的何处?
拐子跪在地上,被盘问得语无伦次,一会儿说自己京城人,一会儿又改口说是省城的,说自己是来阳平城做小买卖的,偶然见了个小丫头单人在街上走。这才临时起意的,并没有同伙和接头人。
这招出来的话连围观众都觉得不可信,登时发出阵阵嘘声。
“狡辩!先打二十大板!”
张县令丢了签子下去。两边伺立的三班衙役登时将拐子抓起,拖到公堂外头的院子里,脱了裤子,辟里啪啦地打着板子,这个戏码。大家伙最爱看。
两边好事瞎热心的观众们还帮着数数儿,直打得那拐子终于忍不住哭喊出声。
“该!让你做坏事,拐人家漂亮丫头!”
“这下知道疼了吧?还不赶紧招了?”
“就是,也好免受皮肉之苦…”
人群里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旁说得热闹,却有一个穿灰布衣的人,混在人堆里。只是拿眼着紧地瞧着,脸色阴沉地一声不吭。
这白痴!
还自告奋勇地打包票能手到擒来!
结果小丫头没拿到,几个捕头倒先把他给拿住了。
拿住了也就罢了。居然连推脱的话都说不周全,这让人怎生去县衙里捞人?
灰衣人咬牙切齿了一会儿,那二十大板已经打完。
屁股上开了血花的拐子又被拖进了大堂,接着受第二轮的审问。
听着里头惨不忍听,漏洞百出的对答。灰衣人摸摸衣袖中的硬物,垂下的眼内寒光毕现。
哼。他娘的,这没用的货要不是自己表弟,早就…
那拐子虽然哭爹喊娘的不硬气,但却始终没吐口供出真实来历,各种刑用了一圈,张县令有点黔驴技穷了,看着地上的人已如死狗一般,怕把他打死了,便下令三日后再接着审。
围观众尽心而回,打定主意三天后来看后续。
灰衣人也随着众人一道,从县衙门口散了。
他在城里寻了辆马车,出了银钱,让给送到姜村,出城门时又见包捕头带着人在巡视,不由得心下紧张忐忑。
如今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出差错了…
幸运的是,他坐在车内,包捕头忙着观察一个入城的叫花子去了,没空理会这辆在城中跑货的破马车。
到了姜村村口,灰衣人付清车钱,下了马车,一瘸一拐地朝着村头一户人家院里走去。
因是个上坡,灰衣人走得略有些费力,动作僵硬地一步步朝上爬着。
“娘,娘,那人回来了!”
金柱正趴在漏风的小窗户上朝外看,忙回头跟坐在角落里人打着报告。
冯桂花和姜有财两个人各据了小屋一角,跟木头般地坐在地上,两人都是蓬头垢面,目光呆滞,姜有财面上还有些未褪的青肿,活像是条被好打一顿的落水狗。
姜有财听了这话,眼珠子只一轮,没甚么反应,那冯桂花却是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也趴过去看,嘴里嘀嘀咕咕。
“这帮遭瘟的怎么还不走?哎,那个贼汉子屁股有伤,还在外头跑,叫他烂穿了流脓水!”
说着就过来踢了姜有财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