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心虚,他在心虚什么?
“河然……”
“我今天来,是有事和你说的。”夏河然点燃一支烟。他有轻度的烟瘾,但除了经纪人和韩章,没有人知道。连经纪人都是不小心碰到才知晓。
韩章心里一寒。垂下眼,勉强笑着道:“河然,我们边吃边说吧。”
“吃什么!”对方那委曲求全的态度让夏河然更加烦躁,“你瞧瞧你现在,一副中年大叔的模样!你不想在娱乐圈混也不要拉我下水啊!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公开我们的事吗?”
爱人眼中的冰冷和不屑深深刺在韩章身上。即使温和如他,听到这话,沉寂多年的脾气也爆发出来。
“我做了什么?你说我做了什么?!”韩章步步紧逼着夏河然,眼神锐利。
被韩章变化的态度吓了一跳的夏河然没有注意到那人眼中流出的悲伤。
深吸了口气,夏河然打开电视。
韩章不知他什么意思,转头去看,却见屏幕上的夏河然西装笔挺,好不潇洒,眼神温柔,但那却不是给他的。
“夏先生,之前传出您和一位男士的接吻照。您怎么看?”
“夏先生,你现在和朱小姐同时出现在朱老爷子的寿宴上,是否说明了什么?”
“夏先生,请问你和朱小姐什么关系?”
“夏先生,……”
韩章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河然,愤怒此时变成了茫然的痛苦。
你让我看这些是为了什么?他没有问出口,心太累,累的不知道该控诉还是吵闹还是等待爱人的解释。
夏河然没有看韩章,他低着头,一口一口抽着手里的烟。他心虚,不敢抬头看。只等着韩章的怒火他才有给自己辩解的理由。
可等了一会儿,久到他的烟终于抽完,烟头烫到太过前的手指,才惊觉韩章竟然什么都没有说。
那人坐在餐桌前,用叉子卷着盘子里冷掉的意面。冷凝的油脂和着酱汁在面上显得不那么可口。可那人却吃得一脸满足。
夏河然突然想起来两人在一起一段时间后,他带着韩章偷偷去西餐厅吃饭。对于他来说,有音乐的安静地只能听到刀叉声的西餐厅才适合他将来的身份。
韩章第一次吃意面,虽然夏河然喜欢,但也看得出韩章吃的并不是很开心,一脸青涩的“演技”,引的夏河然不顾周围人的瞩目而哈哈大笑。
夏河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想起来这些,看着脸色未变的韩章,心里升起的无名火烧的他心口疼。“你还吃什么吃!”
叉子闪过一道光线,撞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暗红色酱汁的印记。
“干什么啊,小然。”韩章无奈地看他。语气透露着悲哀的请求。
夏河然对他这样的态度一下子变的很无力。沉默片刻,转身便走。
在他身后。韩章的视线慢慢冷了下来。
这个家是按照夏河然的喜好装潢的。连卫生间都充满了夏河然的存在。
客厅的电视传来女主持的声音,一贯的捧高踩低,却已经得不到韩章心里的一丝波澜。
镜子里的自己是一个中年大叔的形态。微胖的身材,凸出的肚腩,恶心的双下颌,眼角也有了皱纹。
韩章试着摆出一个曾经上学时期最受女同学喜欢的笑脸,却发现怎么也摆不出来。
他已经老了。
没有了爱情,没有了亲情,他也没有朋友。而和他同一时期、曾经熟悉的人们或已经成了圈子里红人,或退出这圈浑水,自我逍遥。到头来,如果夏河然不要他了,他竟然什么都没了。
嘿,你傻不傻?他对镜子说。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三个月前,星工场公司召开记者招待会,说明之前快被人们遗忘的偷拍事件只不过被人借位利用,斥责韩章这个同性恋,同时也发布了夏河然的订婚信息。女方是之前被夏河然温柔保护的地产大亨朱三进的三女儿,朱清雅。
男才女貌,即使是韩章,看到电视里两个相偎相依,亲昵的男女也自动冒出了这个想法。
在另一边接受完媒体采访的夏河然一边温柔地把朱清雅送走,一边和经纪人确定婚礼的主要行程。
他,就要结婚了。
这三个月,韩章不是没有给他打过电话,除了头一次问他订婚信息是不是真的外,其余的电话都在挽留。
夏河然开始还很受用,毕竟两个人是相恋过的爱人,可时间一长,加上朱清雅这边明里暗里的示意,他开始敷衍甚至讽刺韩章。
明白了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再也不愿意回到自己的身边。韩章挂掉电话,轻轻笑了笑。眼睛有点酸,但什么也流不出来。
和夏河然那一晚不欢而散后,他给夏河然打过电话。不想放弃那十年的爱情,但现实给他一耳光。之后,韩章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开始给手机中所有的人打电话。
无一例外被挂断或者根本打不通。父母那里,只是刚听清他的声音就挂掉了电话;合作过的人那里,都怕和他这个“恶心”的同性恋扯上关系而不接听;他有过很好的朋友,无论是圈子里的还是圈子外的,只不过因为夏河然吃醋,他就不在同人联系……现在想想,自己可真是傻得可以。
七月十五日。夏河然的结婚日期。
七月十五日。韩章和夏河然恋爱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韩章只感觉到心里是空的。本来会有被羞辱的愤恨,如今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