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一整晚都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脑中不断想起刚才安逸说的话,她在大病之前,爱的人是他?可为何又在大婚当日反脸?那日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刚才惠帝的话也让她感到震撼,她的麒云要一统天下,让天下万民臣服,这是何等惊天动地的伟业,而她不过一名小小的舞姬,像只金丝雀般被养在这深宫里,她霎时觉得自己和朔麒云的距离很远很远。
胡思乱想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晌午过后,惜月才悠悠起床,只感脑袋昏昏沉沉的,一出屋子,赫然见到屋外一片淡粉色花海,幽香阵阵,数十盆开得正艳丽的牡丹正摆在园中。这是极名贵的品种,千蝶。
“这花是……?”
小德子答道:“这是太子殿下派人送过来的,说是让姑娘赏花。”
惜月听了心中一喜,“那殿下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过来。”
“没……没有。”小德子忙低了头。
惜月顿感失望,既然他把这么名贵的千蝶送来给她,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吧,可既然心里有她,为何这么久还不来看她?她坐在湖边,一手扯下一朵千蝶,将花瓣一片一片地撕下,撒进湖里,扯了一朵又一朵,看着那粉色的花瓣飘浮在湖面上,轻轻荡漾,湖里的鱼儿以为有鱼食,纷纷追逐。
“惜月,你疯了……”刚刚步入花园的悦妍,见惜月竟然把这么名贵的牡丹撕碎了扔进湖里,慌忙上前制止。
惜月却哈哈笑道:“再美再名贵的花,只我一人欣赏又有何用?他从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欢牡丹,我最讨厌的花,就是牡丹。”
惜月说罢。又伸手扯了几朵,狠狠撕扯,一边大声笑着一边用力扔进湖里,那看似疯狂的笑里,却带着隐隐的泪光。悦妍无奈地站在一旁看着,不禁摇头叹息。顷刻间,整个湖面上都飘荡着粉色的花瓣,随着鱼儿的追逐,一圈一圈地荡漾着。
千蝶被摘完了,惜月一扭头。见悦妍头上还戴着一朵淡紫色的紫星,上前一步便要伸手去夺,吓得悦妍慌忙躲开。
“惜月。别胡闹!”
惜月哈哈笑着道:“悦妍,为何你头上总是戴着牡丹花?是袁世子喜欢你这样打扮吗?”
悦妍的俏脸微微变色,望着湖面上飘荡着的碎瓣,那个总爱穿一袭蓝衣,见了她总要远远躲开。躲不开时总是满嘴俏皮奉承话的翩翩少年,又在她脑中浮现,她的眼圈忽然一红,黯然道:“以前,曾经有个男子,总说我戴牡丹花最好看了。其实我一直知道,他根本就是骗我的,他恨不得离我远远的。可我总是甘愿被他骗,只要他说好看,我便一直戴着,明知是欺骗,也比没有的好。”
惜月诧异地望着悦妍。“那……现在那人呢?”
一滴珍珠般的泪珠从悦妍脸上滑落,悦妍闭上眼。竭力忍着内心的悲哀,用帕子抹干泪痕,“呀,时候不早了,我要到玄武殿去了,今日可不能迟了。”
惜月这才注意到,今日的悦妍一身盛装打扮,穿上了郡主品阶的服饰,不由问道:“今日玄武殿有何事吗?”
“今日是惠帝寿辰,在玄武殿与百官同贺,我要过去了。”
悦妍匆匆走了,只留下惜月失落地站在湖边,难怪今日连麒风也没来找她,麒云今日更不会来看她了,他们都要参加这场盛典,谁还会记得霁月宫这个小小的舞姬。
整个下午,玄武殿那边都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声,歌舞声,惜月坐在湖边,抱着小白,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绒毛,“小白,这世上,我只有你了。”
当当几声悠远深沉的钟鸣,响彻了整个宫廷,紧接着是如潮的欢呼声,惜月往玄武殿的方向望去,放下小白,趁着园中没人,几个纵身,跃出霁月宫。今日宫中的侍卫都集中到玄武殿了,出了霁月宫,惜月便往那高高的邀仙台奔去。
邀仙台是惠帝自朔麒云的生母去世后,专门在宫中修建的一个祈福台,如一柱擎天般屹立在整个宫廷的中央,也是整个祁丹最高的建筑,置身其上,可以俯瞰整个祁丹。
惜月来到邀仙台下,绕过看守的侍卫,偷偷上了石阶,沿着曲折的楼梯上到最高处,攀过栏杆,站在最外面的石台上,向玄武殿的方向眺望。
暮色已渐沉,残阳如血,整个宫廷被湮没在一片红潮之中,玄武殿外的广场上,站满了身着朝服的臣子,百官之首,是身着明黄太子服、头戴羽冠的朔麒云,彩衣飘飘的宫女轻移莲步,托着一个个玉盆,穿梭往返于大殿与百官之中。待所有臣子手中都拿到了盛着酒的玉杯,号角声忽响,百官齐贺,“愿吾皇千秋万载,一统天下!吾皇万岁!”丝竹声渐起,伴着百官的呼声,在殿宇之上回荡。
惜月静静地望着这个空前的盛景,目光痴痴地停留在朔麒云身上。她不稀罕什么奢华的盛宴,她不过是想看看那个她日思夜想的身影而已。那个安逸说什么她本应是他的妻子,她心里惶恐极了,她怎么可以允许自己心里曾有过另外一个人?不,她只爱麒云,她心里只能有麒云。
她一直站在那里,直到人潮散去,宫中点起了宫灯,宫外的祁丹,今晚也是张灯结彩,闪闪焯焯,如置身一片灯海之上。
邀仙台下,朔麒云正孤身一人信步慢行。盛宴快结束时,他便谢绝了朝官们的邀请,悄悄退了出去,他本想登上邀仙台,悼念一下他的母亲。他来到台下,抬起头向上仰望,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