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凌羽轻叹一声,将我重新圈入怀中,“我并不是意气用事。墨渊与赤霞积怨已久,父皇在位时竭力斡旋,为墨渊争得二十年时间休养生息,他早就料到赤霞必会卷土重来。我很清楚我肩上背负的是什么,墨渊要富足强大,首要条件便是一个安稳的大局,当务之急是铲除赤霞这个虎视眈眈的劲敌,而铲除赤霞则先要除掉朔麒云这把利爪。我身为国君,身陷险境必令朝野不安,万一我有不测,必社稷大乱,几经思量,晋阳朝堂还需有贤明坐镇,以稳人心。”
“可是先帝将江山交于你手中,可没想过你会这么轻易地将这重担卸下……”
北凌羽低头看着我,明亮深邃的双眸深不见底,“父皇无论将江山托付给谁,目的只有一个,让墨渊国富兵强,让百姓丰衣足食,而这些,并不是非我不可。而我若能为墨渊铲除赤霞这个劲敌,边境无忧,便是不世之功,夫复何求?凌珩这几年跟着我一起南征北战,几经历练,再不是以前那个懵懂稚子了,我相信,再假以时日,他会比我做得更好。”
“这就是你的原因?可就此放弃天下人唾沫的皇位,你……你真的甘心?”
北凌羽剑眉轻挑,忽然狡黠一笑,“当然不甘心,都说江山美人,男儿之志,可怜我如今没了江山,若连你这个美人也不能抱走,岂不人财两失?”
“我又不是美人,你将我抱走了,还是亏。” 我用力掐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
北凌羽忍痛轻笑,那笑意溢满了他清俊的脸,“凌飞承诺过你的。我同样做得到。”
我怔住,心底某处似被柔柔地触碰,原来他还一直记挂着,“可我……可我从不曾介意。”
他低头望着我,笑意敛起,双眸如星辰般璀璨,在黑暗中熠熠生光,将我的魂魄都夺了去,“我知道你从不在意,可我在意。这两年你所受的委屈。我全懂,可天下人不会明白,亦不会体谅。我纵想为你正名,可惜心余力绌,难堵悠悠众口。终日活在被人非议、被人猜疑的俗世里,纵使宠贵加身又如何?那样的生活,你不会想要。也不会开心。”
我一时哑然,跟天魔教教主私奔,做赤霞太子的舞姬,弑兄求荣,我的名声确实早已不堪入耳,从上次太皇太后派人暗杀我的事便可窥见一斑。我总不能对每个人都解释一遍,告诉他们真相不是那样的。上至北氏皇族,下至庶民百姓。没有人愿意他们的国君,娶一个名声败坏的女人做国后。
北凌羽扳着我双肩,星眸深深地望进我心里去,正色道:“萱儿,你为我所受的苦。我用我的余生来偿还。”
我只觉呼吸一滞,心跳几乎停止。张口欲语,却只剩了低低的哽咽。他轻轻抹去我的泪,将我搂在怀中,语带怜惜,“你向往无拘无束、泛舟湖泊的日子,我也向往,奈何以往肩有千钧重负,身不由己。你本应是只快乐的鸟儿,在高山、在林海中翱翔,我曾经妒忌过凌飞,妒忌他可以给你这样的承诺,而我能给你的,却恰恰相反,我不能给你自由,我只能将你囚在金丝鸟笼中,生生扼杀了你的人生。”
我哽咽着伸手将他的唇捂住,“不,我不介意,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便是我最好的人生。”
“可我介意。”北凌羽将我的手移开,覆在他的脸上,两额相抵,我的眼中只有他漆黑深邃的双眸,“现在一切都好了,我也可以变做另一只鸟,从此天高海阔,我们一起飞。”
“嗯,一起飞。”
我点头,抚着他的脸,泪水汹涌而出。我不敢去想,若是今晚我拿不到解药会如何?在霁月宫的时候,我曾无数次想过,若是最终拿不到解药,大不了一死。可是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深处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我很害怕,害怕自己就这样死去,害怕自己抓不住眼前这男子的手,离他而去。
北凌羽两手托着我的脸,语气带着责备,“从现在开始,什么事情你也不能再瞒我,你中蛊毒的事,连上官逸也知道,偏偏瞒着我,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他吗?”
“我……”我一时歉然,嗫嚅道:“当时……当时我想着自己命在旦夕,怕你知道了会担心……”
“难道你这样突然走了,我就不担心了?那日眼睁睁看着你从吊桥跌落水中,我……我……”北凌羽说不下去了,似是仍没从当日的悲痛中援过来。
“对不起。”
他重重地喘息几声,平复了一下心绪才接着道:“我拼命地在河里找,最终只找到御凤,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绝望。”
“是我不好。”他的语气已平复,可我心里越是愧疚,唯有紧紧搂着他,“那……后来你怎么和天魔教的人合作了?”
“当时帮里的人在下游寻找,天黑后却发现天魔教的人往上游走,我和秦怒他们一路跟踪,发现受了伤的上官逸,却不见你,还以为他将你藏起来了,双方打了一架,这才知道原来他也在找你。”
北凌羽接着道:“待冷静下来后,我想此事必与朔麒云有关,便平心静气地与他谈了一番,最后双方决定合作,分头行事,飞羽帮的人暗中追查云影卫,天魔教则留意悬剑阁的动静。不过那恶人由始至终没提过你中蛊毒的事。”说到这里,北凌羽又闷闷地哼了一声,不满地看了我一眼。
当日在王稽山的吊桥上,我捅了上官逸一刀,两人同时落水,上官逸水性好,竟然拖着我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