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清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的不是二十六年来自家熟悉的寝室,而是蓝天白云和满山遍地的飞燕草以及飞燕草中间那个让他熟悉到心脏收缩发疼的身影。
“你醒了?吃药吧。”
一个同样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傅云清僵硬的转头去看,不出意料的看到一头阳光般的微曲卷发和温暖的笑容。
“墨十七配得,对你现在情况很有用。”
傅云清盯着那颗萦绕着七彩光晕的药丸,喉头发紧,坐在他床边的人一袭华贵的曳地阔袖长袍,周身散发着淡淡光芒,动静间威严天成,让现在的他忍不住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我……”他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无比,只发了一个音嗓子就隐隐作痛起来。
“你什么都别说,先吃药吧。”那人将药丸托到他嘴边,又端来了一杯水,自然流畅的动作伴随着绣着华美衣料间的摩擦声,让傅云清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尊贵优雅。
傅云清本不想相认,却又不想被看轻,下意识的用了轮回前深入骨髓的举止习惯服了药,喝了水,没有注意到一旁淡金色眼睛中一闪而逝的确定和轻松。
那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药力很快流向四肢百骸,让他枯竭的经脉有了复苏的迹象,包含灵力的水也缓解了他嗓子的不适。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
好了一些后,傅云清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了违心的话。
眼前俊美如天神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微笑:“冥月,你不想认我无妨,难道你也不想认青莲吗?还是说你怪我们没有及时找到你的轮回之身?”
傅云清张了张嘴,半天艰难的憋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应该对墨十七有些信心的,如果让他知道你敢质疑他的医术。你后面的日子就惨了。”日炎给了傅云清一个同情的眼神。
傅云清眼光落在远处那个在飞燕草中忙活的美好身影上,满嘴苦涩。他不知道自己能装多久,明明重逢了还要装不认识,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可是……
“我不能……,我的神魂之力已近枯竭,我怕我撑不过去,与其让青莲看到希望后绝望,不如让她以为认错人了,你……”
“你想让我帮着你撒谎?明明找到了你却要让青莲错认为找错了?”
傅云清放在被子里的手有些发抖。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说过了,你应该对墨十七多些信心的,你现在的凡体仍能呈现你本身的容貌说明你的神魂灵力尚在。况且你的原身一直沉在莲河之中汲取天地精华,百年前就已经复原,你只需好好服药,待神魂再强大一些,就可以尝试回归本体了。”
傅云清缩在床铺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相信日炎的话,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他害怕一切只是个梦幻,一眨眼就不见了。
“这样不是很好?”傅云清哑着嗓子道,“你若帮了我,便不会有人插在你们一家三口之间。”
“青莲不觉得好。我便不会觉得好。‘念月’这个名字难道没有让你有一丝感触吗?青莲忘不了你,这难道都不能让你鼓起勇气来再拼最后一次吗?”
傅云清不敢去看日炎此刻脸上的表情,他怕自己被说动。也怕从日炎的眼中看到不甘,念月这个名字让他面对日炎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这个名字其实是我起的,因为我也很想念你,回来吧,冥月。莲河天上独独缺了你一人,终究不圆满。”
“可是我……”
“你再这样我会生气的。因为你不在,我和青莲的大婚拖到现在也没能举行,你如此对不起我,不认为应该弥补一番吗?”
“念月他……”
“他偷亲了你,青莲一气之下把他扔到幽冥去了,不过,你若能早一刻好起来,我们和青莲早一刻大婚,说不定可以早一刻将他接回来。”
他们真的在等他?真的可以接受他?傅云清的心彷徨矛盾,密密的复杂情感交织缠绕其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都说黎明前的天是最黑的,那现在这让他绝望的想要放弃的黑暗究竟是不是黎明前的那段最难熬的时间?
如果不是,自己是该偷偷离开还是放纵的享受最后和青莲相处的时光?
如果是,那他要如何面对黎明后的将来?
自己亲手杀死了和青莲的孩子,青莲能原谅他?
念月都这么大了,突然有一个人要来分享他娘亲的爱,他如何能接受?
日炎虽然没有表现出异常,可真的就能和他共享青莲?
还有一向偏向日炎的小白和星耀能认可他的回归?
这些凌乱的想法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渐渐的他又开始昏沉起来。
沉沉浮浮中总觉得有一个让他思念成狂的柔软嘴唇一遍又一遍亲吻着他的眉眼,他的唇,让他无比留恋那种感觉,牢牢的赖在这具破败的身体里,久久不愿意离去。
“他怎么样?”
“不太好。”
“墨十七你搞什么,天天吹嘘自己的医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连个凡人都治不好?”
“凡人?就是因为他现在是凡人之躯才麻烦!他这一世从一出生就疾病缠身,虽然他转世的家族天天用贵重的药吊着,可并不是说他就好了,里子已经坏完了,只能用最温和的药补,稍微霸道一点的药效他都抗不住,再加上他的神魂被血蛊损害的厉害,轮回几世又消耗完了仅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