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怀中人的无声反抗,崔湜微微叹了口气,松开了拥着她的双臂。
杨辰退了两步,离开他的身边。
“你肯定恨死我了吧?”崔湜说道。
杨辰的心好像被一只手捏了起来,空荡荡悬在那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我恨你做什么?”
崔湜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低沉,轻轻搔着她的耳朵。他走到杨辰身后,在她耳边说道:“杨辰,我想你,想得连吃黄连都觉得没有味道。”
“你少用这些话来哄骗我。”
她本该生他的气的。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再也不理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他说话,她就一点气都生不起来了。
可是绝不能就这么轻易饶过他。
崔湜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别闹了。好不容易找着个没人的地方,咱们好好说说话,嗯?”
杨辰转过身,黑暗中他的眼睛晶亮,仍是她记忆中的光芒。
“说话?好啊,”杨辰道,“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崔湜知道今天没这么容易过关,只得说道:“早在两日前你密见杨学宗,我就已经留了心。后来发现杨学宗准备车驾,也就猜到了一二,就派了人在长宁公主府门口等着。”
“你知道我见过杨学宗?”杨辰蹙眉问道。
崔湜说道:“那次内朝间隙,见你们说了两句话。”
他还是在看着她的。杨辰心头一喜,笑容无声地爬上唇边。好在屋内黑暗,崔湜看不到。
“你看我们做什么。”杨辰冷冷道。
“有你在,我还能看谁呢?”崔湜低下身子,低声说道:“好了,别再跟我怄气了。每天见你却一句话都不能说。你可知我的煎熬?”
杨辰一怔,终于问出了压在心里这许多天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崔湜微微一叹,道:“如今你我的身份已经不同,宫内宫外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怎么还能像以前那般随意?”
杨辰仰头望着他。这么显而易见的原因,她怎么就没有想到?眼下她是皇后身边最信任的女官,他是朝堂新晋的宰相,若让人看出他们之间的私情,恐怕两个人都会有危险。这明摆着的事,她却根本没往这儿想。
真是糊涂了。杨辰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崔湜趁势将她揽入怀中,含笑道:“不生气了吧?”
杨辰咬唇。道:“谁让你不早点告诉我。”
崔湜挑眉:“你不是挺聪明的么?”
杨辰气结,狠狠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手却被他捉住。握在掌中。
黑暗中,两人相拥而立。杨辰的耳边充斥着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让她安心。
“你还好么?”杨辰轻声问道。
“偏僻地方,政务清闲。我每日呼朋唤友。饮酒论诗,逍遥的很。”崔湜含笑说道。
“你还舍得回来?”杨辰讥道。
崔湜一笑,说:“这不是还有放不下的人么。”
杨辰神色一滞。这话,她是不会信的。
她从崔湜怀中抬起头,道:“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声叹息从他唇边逸出。崔湜抱紧了她,说道:“这些杂事改日再说。先让我好好解一解相思之苦。”
杨辰低头一笑,埋首在他怀中。
“对了。我给你带了件东西。”崔湜说道。
“什么?”杨辰抬起头。
“在我衣领夹层之内。你自己拿,我腾不开手。”
杨辰忍着笑意,探手从他怀中取出一物,道:“是封信?”
“嗯,”崔湜说道。“我回来之前去了趟潮州。”
杨辰瞪大了眼睛。难道,这是她姨娘的家书?
黑暗中她根本看不到信的样子。急急推着崔湜,道:“你快去把窗户打开。”
崔湜老大不情愿地松了手,走到桌边将油灯点亮,说道:“窗子开不得,你就这样看吧。”
杨辰急忙走到桌边,将信从信封里抽出来。信有两封,借着烛光,杨辰细细读了起来。第一封是姨娘所写,报了平安,言及生活琐事,看来在潮州的日子还算不错。第二封则是出自允儿之手。
相别五年,允儿的字已大有进境,看来并没有荒疏了学业。看着信中“阿姊”二字,杨辰忍不住泪盈于睫。
崔湜的手握着她的肩,说道:“他们过得很好,你不必担心。”
杨辰仰头问道:“你见过他们?”
“我去拜访过了。杨夫人还留我吃了饭。”崔湜微微含笑,道,“你弟弟长大了,现在在州学读书,很是出色的。”
“那就好。”杨辰擦了擦眼泪。只这一封信,胜过世间任何金银珠宝。她仰起头,道:“谢谢你。”
崔湜望着她,叹了口气,道:“早知你这样,我就应该晚些再给你。现在你的心思都在信上,哪里还顾得到我?”
杨辰知道他是故意逗她,淡淡笑了笑。
“对了,我那儿还有你一封信呢。”杨辰顿了顿,说道,“是当初敬晖留给我的。那时你走得急,我忘了给你。”
崔湜眸光微暗,说道:“先在你那儿放着吧。”
杨辰知道又说到了他的伤心事。一年前的那场杀戮葬送了他五位挚友,他也因此寒了心,离开了朝廷。如今看来,那阵阴云仍然未从他心头散去。
杨辰轻轻握住他的手。崔湜抬起头,微微一笑:“你可有想我?”
杨辰略一低头,含笑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