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锷悠楼中的秘密会议厅。
因为是密议所用的房间,所以比较狭小,只能容数人。
邓爱侯、华宗岱、邓三石等人早已坐好,等候薛定锷。
薛定锷大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他那一米九的个头,进门时差点碰到门框。
吴锋站在华宗岱的身后,他的地位不够,只能站着参加会议,如同侍者一般。
不过看薛定锷那副大马金刀的样子,他也觉着站得不自在,直接身躯往后一仰,靠在了墙上。
吴锋骨子里讨厌的就是繁文缛节,他修炼时端正跪坐不会有半点不自在,但是开会的时候让他站着旁听他却会不爽,哪怕有个尊卑制度在里面,他也极为不痛快。
薛定锷看到吴锋那样一副好像身上没长骨头的样子,不由暗生不快。然而他自己的坐姿就不能看,大概是薛衣人出身卖油郎的缘故,并没能教会儿子贵族应该如何举止,薛定锷又没把岩仓殿当一回事,直接就跷起了二郎腿。
邓爱侯咳了一声,开言道:“人都到齐了,开始吧。薛大公子,此番我们双方结盟,令尊究竟是如何想法?”
薛定锷将肩头的白猫抓了下来,放在怀里摩挲着。这猫倒还知道会议上不能乱叫,一副安静的样子,享受地接受主人的抚摸。
“我父亲全权委任我负责结盟事宜,是否真正结盟,还取决于我的想法。”薛定锷傲然道。
“哦?”一边的岩仓殿世子邓三石开了口:“又不知道薛兄是如何想法呢?”
“我的想法?”薛定锷傲然道:“我的想法很简单——贵派与我们天子峰结盟,凭的是什么呢?”
这话说得极为张狂,甚至包含了不少的挑衅之意。
众人虽然都知道这小子看不上岩仓殿,但没想到他会把张狂之意,表现得如此露骨。
邓爱侯闻言,不由变色。
华宗岱在天子峰与薛衣人商议结盟之事时,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反而得到了颇为热情的招待。这情况,他也都告知了邓爱侯。但没想到,薛衣人的儿子上来就是这样的话语。
邓爱侯道:“薛公子。你我两派,有共同的敌人,利益相同,故而结盟,不可全以大小论之。”
薛定锷冷笑道:“不可全以大小论之?我面前有一个侏儒与我为敌,侏儒脚下有一只蚂蚁,他便想要将那只蚂蚁一脚踩死,于是我就该和那只蚂蚁结盟?”
这话语配上薛定锷一米九的身高,有着强烈的杀伤力。
听到这话,邓三石终于忍不住道:“薛公子,令尊是少有的豪杰人物,天子峰和神堂的差距,却并不到侏儒与阁下的程度。至于藐视我岩仓殿如蚁,也未免太……”
“哪里哪里。”薛定锷挥挥蒲扇大的手掌:“我就是打个比方,毕竟本质如此。”
他一口将面前的大碗茶喝得一干二净,道:“家父出身草野,攫取天子峰一派,如同探囊取物。苏梦枕东抗大齐王朝,南压三河剑派,号称一时名将,与我父亲初次交手,便遭大败,其贼心不死,又与威名素著的诛仙王联手来袭。当是时也,诛仙王发兵于西,苏梦枕跳梁于东,更有嬴氏兄弟招降纳叛,引动汉中内部豪族叛乱,可谓危急到了极点。家父仗孤军独往,神机妙算,先退诛仙王之兵,十荡十决,全歼苏梦枕军马于汉川之下。苏梦枕当年打得三河李家抬不起头来,也是一时英勇,但在家父面前,急惶惶如丧家之犬,遁回孟津。”
“数月之前大战之时,家父还未能完全整合天子峰,就能打出如此成绩。现今家父威名大盛,百胜不败的战神之名可谓远近皆知,汉中豪族无不纳头降伏,我天子峰如今兵强马壮,只待休养生息,整军完毕,便可以沿汉水东下,攻灭神堂。与贵派结盟,意义何在?烦请各位说道说道。”
这薛定锷如此大块头,看起来粗豪模样,不像擅长言辞的样子。但吹起自己的老爹来,却好似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压根不喘一口气。
薛定锷一番话说出来,邓爱侯等人一时都被噎住。虽然薛定锷言中多有吹捧之语,但整体来说却实在是事实。
如今天下名将之中,西漠斯库里隔得太远,很少在中土人们的讨论之中。江东马伯庸、河北尚清影毕竟是新生代人物,名声要起来还需要更长时间的积淀。李清当年名震天下,却莫名其妙地毙命。苏梦枕这次败给了薛衣人,也是威名丧尽。要说风头极劲的,除了蜀中那头最近一口气翻越宁州高原打进南荒的狮子,便要属薛定锷的父亲薛衣人了。
邓爱侯只考虑到,与天子峰结盟,对岩仓殿有益,那么与岩仓殿结盟,对天子峰有什么明确的好处呢?
见众人哑口无言,薛定锷脸上越发浮现得意神色。
“看来我所说的话,大家都难以反驳?那么这所谓的结盟之事……”薛定锷捏着怀中白猫的脖颈上的软皮,瓮声瓮气道。
那白猫被薛定锷捏着,却是露出极为舒服的表情。
“百胜不败?薛公子当真以为如此?”这时,靠在墙边的吴锋突然说话了,他眯着眼,露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薛定锷一惊,没想到这个侍立一边的少年竟然开口说话,冷声道:“你这小子是……”
但邓爱侯心知吴锋既然开言,必然有破局之道,当下目光致意,表示认可。
“陈郡阳夏谢氏,谢衣。”吴锋道:“家门落寞,如今只是寄食岩仓殿中的一个小厮,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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