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锋心头隐隐咯噔一声。
狄临剑之前说,因为任夭笑不为芦名教所用,所以不得不除去。
那么自己又如何?
不为我用,即为我杀。这是许多诸侯的处世之道。
芦名教作为魔道教派,越发可能是如此。
但如今白衣营一百多人的性命,操于彼方之手。为了属下的性命,也由不得自己了。
如果到草原之后,被对方逼迫效忠,也只能虚与委蛇。哪怕写下了誓书,只要芦名教一天便不过是一纸空文。
而在吴锋眼中,担心魔教发动第二次五胡乱华,远不如担心西漠之雄斯库里统一了西漠,打进中原来得靠谱。当年的魔门,有着刘渊、石勒这样的一流枭雄,而现今的魔门,似乎尚没有那个层次的雄杰人物。
然而,任夭笑、狄临剑只是芦名教青年一代的俊杰人物,便令吴锋数次算计失误,落入现今的尴尬处境。这有吴锋现在只有十四岁,年龄尚幼,考虑不周详的因素,但也证明魔门虽然不宜高估,却也绝对不能低估!
狄临剑见吴锋有犹疑神色,当即笑道:“谢贤弟可是担心此事传出去,被人说勾结魔教妖人,妨害你的仕途么?无妨。寻梦山中的士卒,都会被我带到草原去,自然不会说出此事。至于你自己的部下,管好他们的嘴想必不难罢?”
与魔教交结,此事可大可小。哪怕是道门、佛门各派,暗中和魔教门派结盟的事情也是常有的。何况吴锋一个小小的岩仓殿白衣营统领,若只是和魔道中人认识认识,又算得什么事?
但是明面上魔教毕竟是众矢之的,如果这事情被人拿着大做文章,却也麻烦。
听得狄临剑此言,吴锋心下知道如果再犹豫下去,必然让对方看轻,当下长声道:“承蒙狄兄看得起。某人哪里敢推辞?山内,我不在的日子照顾好营地!”
宋山内心下一凛,明白吴锋的意思是,如果自己回不来的话。便让他接管白衣营。
他神情凝重,向着吴锋重重点头,道:“谢衣,此去路途遥远,漠北风霜更是砭人肌骨。还请保重身体。”
言中之意,却是让吴锋到了草原之后,小心行事,务必保得自身周全。
狄临剑猛然击掌:“爽快!大小姐最爱结交的,也便是做事说话爽利的俊杰人物。”
吴锋问道:“何时启程?”
狄临剑道:“我将让营中士卒化装成商队,分成十余队,由不同的路线前往草原。谢贤弟随我一同去便是了,接下来几日,可以留在山上,我等自将置酒相待。”
“那么。劫掠来的女子,又将如何处置?”吴锋问出了这个问题。
救出被劫进寨中的女子,这是吴锋给白乱乱的承诺。而任夭笑也承答应释放那些女子,作为双方的合作条件。
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吴锋还敢提起这事,却是足见他胆识超凡。
一时间,寻梦山中分到女人的匪兵,都向吴锋投来森寒的目光,当中是满满的杀意。
狄临剑却是笑了笑:“这一番诛杀任夭笑,也是多蒙谢贤弟相助。那群可怜的女子。若是相处几年下来有感情的,或是生下孩子的,便一同带回草原,不然就放了吧。对于失了妻子的士卒。芦名教自然会在草原上挑选容颜佳妙的姑娘,撮合婚配。”
他转向士卒们道:“咱们草原上的姑娘家,热情娇媚,可不是中原这些小脚女人可比。何况她们佩服的就是强者,你若有本事,抢亲大是无妨。三妻四妾也容易……倘若灭了哪个小门派,你杀了门主,将大小姐抓来做夫人,她也不会仇恨于你,只会佩服于你的本事,恭恭敬敬地。”
狄临剑忽地负手长吟道:“胡姬年十五,芍药正含葩。何处相逢好,并州卖酒家。面开春月满,眉抹远山斜。一笑既相许,何须罗扇遮……”
这近千年中,北莽的胡人也受到中原影响,使用中原姓名,以精通文化为荣。狄临剑虽然是血统百分百的胡人,但吟诗之时,周身流露风雅之气,丝毫不输给中土的儒士。
他念得抑扬顿挫,情感十足。这一群贼兵虽然都不通文墨,却也隐觉诗中之意,仿佛有绝色胡姬的娇媚模样,展现在他们面前。
对于这些山贼来说,大胸脯大屁股,性格热情奔放的胡人女子,的确比中原女子更有吸引力。
得到狄临剑这承诺,这群人的怒意方才消退,更有人露出期待神彩。
如果不是无处可去、无路可走之人,一般也不会上山为匪。这些人心中并没有什么安土重迁的观念,只要有吃有喝有女人,去哪都是一样。
吴锋当下拱手道:“多谢狄兄盛意。”
狄临剑挥手道:“小事尔。”
当下宋山内带着白衣营将士鱼贯下山而去。考虑到残存山贼们的情绪,并没有割取死者首级或者耳朵作为战功的凭证。但是数天之后,寻梦寨变成一座空寨,自然能够证明白衣营的作战成果。
狄临剑将匪兵们安抚了一番,命令他们开始清点寨中财物,做好北上准备。也有匪兵去牵羊置酒。
寻梦山中豢养有各种牲畜家禽,牛羊猪鸡皆有,以备头目们平时聚餐之需,匪兵们有时也能享用到。
“山中没有大厨,为兄不得不亲做羹汤,还请谢贤弟稍待。”狄临剑微笑着,走进了厨房。
以狄临剑的身份亲自下厨,自然是表示爱才之心,显示出芦名教大小姐对人才的拉拢之意。
“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