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太阳慷慨的挥洒着她的热量,狠狠的炙烤着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就连空气都免不了在高温的蒸腾下产生一种奇异的扭曲。
顾不得头顶毒辣的阳光,阿蓝紧紧裹着衣服里刚换来的食物,步履匆匆的穿过中心街区。心道:今天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三步并两步,刚转过街角,一抬眼,就看见两个厂房工人正迎面走来。阿蓝不想被发现,赶紧低眉敛目缩到墙根,躲开两人的视线。这不是她能得罪的人。
刚刚藏定,阿蓝就听到,走在右边那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工人边走边骂骂咧咧的对旁边的工友抱怨道:“真他/妈晦气!你说说,我们这手气怎么就这么背!就这烂事抽签,回回都“中”!你说我们最近是不是正倒霉呢,天天要遭这罪?”
左面那高个听后也是满腹怨言,回道:“就是,怎的回回都是我俩中,哎~你说该不会是他们坑我们吧?”话音还未落,只听“哎呦~”一声,那高个撞到了路旁的杂物,疼的直抽气,随即又大声吼道:“妈/的,运气不好,喝凉水都塞牙!要我说,最该死的还是这些臭要饭的!要死不找个没人的地方老老实实的去死,非要害我们,死在这街上!你说这年年都打仗,这些人怎么就死不绝呢?”说完,仍有些不解气,又狠狠踢了那绊倒他的杂物一脚。
“行了,行了,你也别磨叽了”旁边尖嘴猴腮的小个子见那高个还有些不罢休的架势,连忙劝道:“算我们倒霉,抽中这霉签。我们还是赶快回去把尸体收了吧,这鬼天气,热成这样,再晚就都臭了!”
高个抹了把头上的汗,心知确是不能再拖下去了,今日已是最后期限,若再耽误下去,他们恐怕不好交代。心有闷气,但也只能再多踢几脚解解恨,踢完也只能跟着走了。
阿蓝直到那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才从藏身的杂物中走了出来,转身飞快的往仓库跑去。
他们是被专门安排清理死尸的搬尸人。从他们一出现,阿蓝就猜出来了;这样的天气,除了搬尸人和拾荒者是不会有第三种人出现的。
他们这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都要死上那么几个人。过去尸体堆在路边,若是冬天还好,要是夏天,不消半日这些尸体便会起蛆发臭,迅速腐化。
面对这种情况,生活在这的流浪者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对于常年要从垃圾堆里讨生活的他们来说,死尸算什么?尸臭算什么?多闻闻腐化垃圾的味道,你就会发现尸臭什么的,那都不是事。
不过他们这些流浪者们虽然对此早已习惯,但是这并不代表那些为了工作而不得不生活在这里的员工老板们可以同样适应这样的生活。于是后来他们将这不大的小镇划分为了两个部分,一个是遍布垃圾、死尸的流浪者聚集地;而另一个则是生活着员工老板们的中心街区。
在这里,能生活在中心街区的,都算是小镇的“上等人”,他们划分好了区域,原本是打算严禁那些流浪人员进入的,但很不幸,格斯坦政府设立的垃圾回收站也在中心街区,并且政府规定,任何人都不能制止他人到回收站交换有用废弃物。所以,尽管那些“上等人不乐意”,但还是默认了他们这些流浪者们出入此地,只是想住在里面却是再不可能了。
分区虽然很大程度上限值了死在上等区的人数,但既然可以自由出入,就难免会有意外发生,是以每过几天“上等区”内还是会出现几具死尸,也因此,工厂不得不特意安排工人来每天清理。
太阳越来越毒,汗水越落越多,渐渐模糊了阿蓝的眼睛,但所幸的是,阿蓝已经可以看见仓库的轮廓了。忍下心中的雀跃,小跑几步冲进了自己的小窝,阿蓝这才将怀中的东西一样一样拿了出来,是一袋有些馊的能量粉和半瓶略微浑浊的水。
坐在小窝内,费力的将最后一口能量粉混合着唾液咽进了肚子。阿蓝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回去了,现在,终于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抢了。
吃饱了饭,阿蓝麻利的整理了下自己小窝,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知所措的笨蛋了。独自生活已经有了一年了,如今就算没有人照顾,她也能生活的比这里大多数其他孩子要好。只是有的时候她每次被别人抢走食物的时候,她还是会不可抑制的想起过去那个总是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笨老头,如今他已经去了天堂,不知是否已经得到了救赎,活的更好?
阿蓝是个遗孤。四年前,这座小镇遭受了一场战乱。南柏自由军以小镇及其周边为基地拉开了自由战争序幕,而格斯坦帝国为了歼灭敌军则开展了为期三天的地毯式轰炸。小镇很多人都死在了那场动乱中,阿蓝的父母就是其中之一。
本来阿蓝也应该在那时就随着父母而去的,可惜她碰到了老头,世界上最傻的傻老头,在那样一个危险的时刻,不但救了自己,还养了四年。四年的时间,阿蓝已经从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婴孩长成了五岁的小孩,但是老头却还是跟以前一样,愚昧而过于理想。
他总是怀念着以前的南柏,以一种善意的目光来看待周围的一切,却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被污污染。像他这种认不清现实的人又怎么能活的长久呢?
老头刚死的时候,阿蓝还经常在想,要是当初他没救下她,要是当初老头愿意接受格斯坦的招揽,那么,他是不是还可以活的更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