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萧缓缓伸手:“辛眉,过来。”
叶曼青捏着木怀彦的袖子,摇摇头不肯过去。
“……过来。”穆寒萧脸上的肌肉微微抽紧,沉声再唤道。
木怀彦向前一步,青衣如竹叶疾飘:“师兄,我之前便已说过,只要叶姑娘不愿,谁也不能勉强她。”
穆寒萧拂袖冷哼道:“她已经想起过去的事了,你又有什么立场插手?”
木怀彦微愣,垂眸看向叶曼青。叶曼青却是猛然抬头,怒声道:“少胡说八道!我根本不是辛眉,怎么可能想起什么过去?你给我听好了,辛眉她已经死了!”
原本负手而立的穆寒萧面色陡然一变,身形疾晃,竟连木怀彦一时也拦他不住。顷刻间,他便紧紧抓住叶曼青的左手腕:“收回去!”
手腕痛意阵阵传来,叶曼青反倒没了先前的惧怕,扬起脸狠狠瞪着满身寒气的白衣男子:“我不!”
穆寒萧眸光冷厉,气息迫近:“再说一遍,收回去!”
“师兄,放手!”见叶曼青脸色苍白难掩痛楚,木怀彦心中急切,出手便扣住穆寒萧的脉门。只要他内力一吐,穆寒萧便是不伤也要难受一阵。但穆寒萧却丝毫不理,仍是紧紧盯着叶曼青不放。
被握住的手腕喀喀作响,叶曼青只觉腕骨快被捏碎了般,但越是如此她心中不屈之意越强,兀自咬牙和穆寒萧对视,忍着剧痛叫道:“你说一千遍还是骗不了人,辛眉早就死了!死了!”
尖锐的声音刺入半空,似将什么东西一并震裂了。银瓶乍裂水浆迸,那丝丝缕缕浸出的不知是谁人心头血眼底泪,无声无息,却是痛不可言。
穆寒萧眸色一沉,手指微缩,气息却是沉滞,一时间竟也是难以出声。叶曼青面色惨白,双眸大睁,脸上的神情似有几分狂乱。木怀彦心中不安,刚要开口,却听——
“啊!”
蓦地一声惨叫出声,像是承受着无尽痛苦,叶曼青拼命挣扎着要脱出穆寒萧的掌控。
木怀彦大惊,手中劲力一吐:“放手!师兄!”
穆寒萧一声闷哼便松开手,他似乎也被骇住,怔怔看着死死抱着左手的叶曼青。
“叶姑娘,你怎么了?!”
木怀彦忧急如焚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天际飘来,叶曼青只觉左掌掌心剧痛无比,像是血肉被生生撕裂了般。所有的感觉都模糊似水中雾,只有那剧烈的痛楚清晰无比,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愈来愈剧烈,直如潮水汹涌淹没她的意识。
“我的手……我的手……”
见她已痛到神志不清,木怀彦再不忍她受这般苦楚,一指点上她的昏睡穴。穴道被制,叶曼青挣扎一下,便晕睡过去。
院中一时静了下来,木怀彦轻嘘一口气,这才看向呆立一旁的穆寒萧。
“师兄,这样的境况,怀彦不想见到第二次。”
穆寒萧却恍若未闻,只是盯着叶曼青蜷缩成拳的左掌:“她的左手……”
木怀彦一愣,探手轻轻掰开叶曼青的左手。只见白皙的掌心中一道寸长的殷红疤痕赫然显现,在隐隐脉动的青筋映衬下,越发显得那疤痕红艳刺目。这伤疤木怀彦先前曾见过,但以往所见,这疤痕颜色暗淡略显暗青,绝不是现下这般。此刻叶曼青气息浅弱,周身冰凉,却唯有左手滚烫如注。这般奇异的状态,便是木怀彦一时也理不清缘由。
却听一声抽气声,注目看去,只见穆寒萧煞白着一张脸,眸中光芒变幻,一时欢欣一时痛楚:“你果真回来了,辛眉……”
木怀彦只作没听见,低头看着昏睡中仍是紧皱双眉为痛楚所苦的叶曼青,只觉这朗朗天日之下,却有层层乌云压叠而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天光湛湛明亮,清风朗朗,吹动檐下铜铃晃动,轻响不觉。漏壶滴滴答答,不紧不慢地露出一道道刻痕。暗褐色的木地板纹理清晰,一条艳红的绶带在其上蜿蜒,勾出妖娆的曲线。
修长的人影慵懒地倚在游廊上,似阖非阖的狭长凤眸偶尔掠过廊前静立的黑色身影,嘴角便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意。
“那片天有这么好看吗?”
“当然。朗朗昊天,真正让人心怀酣畅。”
“哦?可比得上玄冥山上的青天?”
仰首望天的况风华没有动作,似随意道:“玄冥山之青天与海相连,浩荡无界,望之茫然;这中原之天,空渺变幻,却是截然不同呢!”
“截然不同?”半卧的况柒芜睁开眼眸,“你是更喜欢哪一种呢?”
况风华侧头:“都喜欢。”
况柒芜嗤笑道:“这般贪心,可不太好哦。”
“知狂别无他求,就只这点贪心,老天该是应允的。”况风华淡淡道。
“……你打算如何做?”
“做什么?”
“先前你那般坚持离庄,难不成是为了到这看天的么?”况柒芜眸光微转,冷意乍现。
况风华轻笑一声:“还真让小师叔说对了,知狂这次就是为着游山玩水来的。”
况柒芜微微眯起双眼,注视况风华半晌,才淡淡道:“你以为我容着你出昴州,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师兄一句话。你想要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
况风华面色一肃,这才转过身来面对他:“知狂要的,也是师尊想要的。”
“师兄不过是要报当年月漪被逼跳海的冤仇罢了。”似是不愿提起这事,况柒芜眸色略微一暗。
“小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