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巧的马车发出规律的轮毂滚动声,悬在车厢四角的铃铛一晃一晃响声清脆,落在这青翠的林间,像是鸟儿悦耳的鸣叫。木怀彦不远不近地缀在马车后头,惯常清和的眼眸此刻却仿佛被这丛林的阴影笼罩,沉郁郁好似夜色将近。
若真如推断的那般,应残秋、柳牵情等人为前朝余孽,看他们三番五次要劫掳叶姑娘,只怕叶姑娘的身份和前朝关联甚密,甚至可能对墨江以南的势力有莫大的影响。但按骆婉瑶所说,辛眉的来历并无出奇之处,她在遇到师兄前一直在江湖流浪,与师兄相恋后却因变故而亡。至于这让辛眉自尽的“变故”,骆婉瑶却闪烁其词,只说若想知道便去问师兄。如此说来,恐怕就连师兄也不知道辛眉的真正身份。难道说,这一环还得需要引出应残秋等人?只是这样一来,叶姑娘又得以身赴险……
他顿时就否定了这个推算,原本他想解出叶姑娘的身份之谜,便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她。若是因此而让她更陷入危险中,那岂不是本末倒置?就算她身份成谜又如何,大不了他护着她回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何人敢伤她分毫!
正思量着,前头的马车却停了步,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绝艳的芙蓉面。
骆婉瑶微微侧头看来:“这松林阵可得请木少侠带路了。”
原来已经到了百里庄下的松林前,这阵式原本就是木怀彦的师父木百里一手所创,他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当下便一拉缰绳,当先迈进林中。不多时便已走出松树林,林外的山谷间已有袅袅炊烟升起,最高处的百里庄遥遥俯视着他们。
“过了松林,后面的路骆小姐该是熟识,在下便先走一步了。”木怀彦一转马头,便要扬鞭疾驰上山。却听骆婉瑶道,“事到如今,小彦你仍是不愿回头么?”
木怀彦面上少有地带了丝不耐,初起的晨光映在他的脸颊上,将他原本温和的面容勾勒出坚硬而执拗的曲线,他淡淡道:“骆小姐实在不必浪费时间猜度我的心思。我倒是要奉劝你一句,情爱不可强求,若是存了歹意,只怕最终受害的还是自己。”说完,他也不看骆婉瑶的反应,双腿一夹马腹便箭也似地冲上大道。
骆婉瑶沉默许久,突地轻笑起来:“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般宝贝她……我偏生要毁了她,看最后,到底是谁追悔莫及!”
一路策马疾奔到百里庄大门前,望着这即便笼罩在万丈晨光中犹显沉郁的庄园,木怀彦一时出了神。说起来,他也有许多年不曾上过百里庄了。自从十年前师父离开百里庄后,他遵从师命便再没有进过这庄园。便是偶尔有事找师兄,也都是在山下停留,至多就到山前的松林。如今,这一门之隔,叶姑娘已等了他这许多天,便是师父不允,他也定然是要进去的。何况师父总盼着他能做点出格的事,这一件,不知道算不算……
他跃下马背,握着门上的铁环叩动几下。等了一会儿,却听不见门后有什么动静。因为师兄不喜人烦扰,庄里下人并不多,这大清早的没人应门也算正常。木怀彦继续叩着铁环,约莫等了半刻钟,还是不见人来开门。他一向是耐性极好的,以往便是等上一两个时辰也无妨。只是此时却不免有些心浮气躁,眼见无人来,他心里忖度着便要翻墙进去,却听身后马蹄声嗒嗒应着车轮滚动声渐渐靠近。原来在他耽搁的这时辰,骆婉瑶已然赶上来了。
马车缓缓停在他身后,莺儿掀了门帘当先跳下来,骆婉瑶却只用一只莹莹素手扶着车门,并不动身。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木少侠,连这俗理你也不知么?”
木怀彦并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只是现在这样,他却不好直接跳墙进去了。无奈只得继续敲门,哪知他手还没碰到门板,就见门呼啦一声开了。
门后一个小厮耷拉着眼皮嘟囔道:“一大早的谁啊?”抬眼见到木怀彦,便微微一愣,“这位公子好生面熟……咦,你是怎么到这的?”
木怀彦温和笑道:“烦请小哥通报师兄,怀彦来访。”
他这么一说,那小厮顿时就叫道:“你、你是老庄主的……”话还没说完,这小厮转身就往回跑。
站在一旁一直被忽视的莺儿可不乐意了,娇声呵斥道:“好你个穆岩,见到我家小姐都不拜见么!”
那小厮猛地一转身拉开大门,脸上的神情又是古怪又是骇怕,结结巴巴道:“小、小的该死……”
正在这时,却听门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什么事,穆岩?”
穆岩如获大赦:“和伯,您可来了,您看这……”底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须发皆白的和伯迈将出来,先向门前的木怀彦行了一礼:“不知二公子归来,老朽不曾远迎,请公子恕罪!”
木怀彦轻轻托住和伯的手臂:“和伯不必多礼,师父严令在身,和伯还是直接叫我小彦就好。”
和伯神色不动,仍是道:“老庄主的吩咐老朽自然不敢不尊,只是老朽年纪大了,便忘记些许小事也是无妨的。穆岩,先带二公子入庄奉茶。”他嘴唇微动,似还有话要说,却只是叹了叹挥挥手。
木怀彦抬手拦住穆岩道:“不忙,还是先带我去见师兄吧,我有急事找他。”身后骆婉瑶一声冷笑,他听若未闻。
和伯长眉微掀,眼神便带上了几分疲惫:“庄主此刻……不便见客,二公子还是再多等一等吧。”
和伯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木怀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