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的绿林勾勒出鼓楼山的轮廓,秋末的山风呼啸而过,无边的草丛一遍又一遍地被吹折了腰,却还挣扎着昂起头来。
数道身影飞快地从草叶上掠过,间或又利刃斩断草茎树枝,惊得山中飞鸟走兽四散。
“大哥!快停下!”
齐楚气急败坏地大吼道。
他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好不容易找到失散多年的兄长,原本想着尽快把这些事解决掉,就请大哥跟他一起回家。虽然大哥的身份敏感,但这次能破除掉使役阁,也有大哥的一份功劳,好歹可以对北武林的人有个交代。没想到,就在要成功击杀骆凌戈时,大哥竟然冲出来把他救走了!
现在一群人像葫芦串一样追着大哥不放,要是他执意不肯交出骆凌戈,那可就麻烦了!
偏偏大哥又是劝不动的性格,他跟在后连头都没回一下。这更让他满心烦闷,恨不得直接一剑把被大哥拎着的骆凌戈捅个对穿……呃,他的剑还在大哥手上。
小叶子那好像出了什么事,木头那么紧张地赶回去,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脑袋里混乱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突然,他一个机灵,冲前头的黑色身影叫道:“大哥,不好了!小叶子被人袭击了!”
黑色身影骤然一顿,在半空中一个旋身,落在一棵硕大的松树下。
齐楚心中暗喜,赶紧飞身上前。
“你说什么?谁袭击她?”楚南漠神色一肃。
“不清楚。就在我们刚离开百里庄时,小叶子发了求救的信号,木头立刻就赶回去了。”这倒不是作假,齐楚本就有些担忧,这时候更是双眉紧皱,一副忧心不已的模样。
楚南漠抬头望向紧随而来的众人,果然没见到木怀彦的身影,空茫的双眼登时一冷,就要抽身离开。
“玄墨君,他、他是骗你的!”浑身血流不止的骆凌戈嘶哑地叫道,“他定是想将你骗走,他们好动手杀我!”
“哼,我才不会骗我大哥呢!”齐楚看向楚南漠,“大哥,我真搞不懂,你为何要救这老匹夫?现在小叶子有危险,我们尽快赶回去才最重要,没必要为了他浪费时间。”
“……他救我一命,我救他一命,才算还清。”楚南漠沉声道。
“他救你可不是白救啊!你为他做了多少事?杀了多少人?”齐楚烦恼地简直想把头发都拔光了。
“楚兄,骆凌戈罪大恶极,你实在不必如此。”狄望舒叹息道。
“不错!”燕独行和谈九如一同逼近,“姓楚的,方才你救过我,只要你把他交给我们,过去的事,便一笔勾销。否则……”
穆寒箫并未出声,只是缓缓上前一步,跟众人形成了小包围圈,将楚南漠和骆凌戈两人围在当中。
楚南漠却不为所动,只是静立在树下,抬眸望向山顶的方向。
骆凌戈一直在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动作,见此情形,便疑他终究会背叛自己。仅剩的左臂缩在袖中,悄悄握住最后一片鬼刃。
尸变丸的药效已过,他的双腿又变得毫无知觉。现在又伤势沉重,想要靠他自己逃离,不啻于痴人说梦。
若是有个人质……
他那双诡诈的眼睛微微闪动,盯住离他最近的齐楚——
“这般烦恼……玄墨君,可要在下替你分忧?”
带笑的嗓音忽然从林中飘出,众人注目看去,便见一个身着浅蓝长衫的男子悠悠然走来,手中一柄羽扇摇得好不开心!
“毕离尘?”
一见到此人,在场的众人神色各有不同。燕独行等人是意外,齐楚却是翻了个白眼。骆凌戈面上掠过一丝喜色,楚南漠只微微皱眉:“你想怎么做?”
“太无情了,连声问候都没有,亏得在下千里迢迢赶来……”
“铮”的一声剑鸣,明晃晃的长剑冷冷指着毕离尘,成功地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哎哎,玄墨君还是这么凶啊!”毕离尘笑眯眯地抬起羽扇,拨开面前的长剑,“很简单,把阁主交给我,我保他一个月内不死。这样,你的恩不就算报了么?”
这话一出,楚南漠还未有反应,骆凌戈先喜后惊:“雀翎,为何是一个月……”
燕独行更是怒气乍现:“凭什么?毕离尘,此事与你无关,退下!”
“就凭这个。”毕离尘左手高举,一块赤红色的木牌赫然在握,木牌上一个龙飞凤舞的“荧”字映入众人眼帘。
齐楚脸上不耐的神色更加明显,不甘不愿地弯腰屈身:“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赤荧令牌,见令如见人。
燕独行等人虽为江湖人士,但皇家威赫在前,惊讶之下还是屈身行礼。
只有骆凌戈嘶叫起来:“你、你竟然是长公主的人!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的,原来都是奸细!老夫自问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
“阁主。”毕离尘漫不经心地收好令牌,“你为四皇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到头来,他也保不了你的命。长公主有心同你谈谈,生死一线,你好自为之。”
骆凌戈的声音骤然停了,毕离尘话中之意明显:他要活命,只有投靠长公主。想必,日后对付四皇子时,他会是一枚好棋子。
“……既是如此,还请雀翎君为老夫找寻小女。”骆凌戈低声哀求,“那半卷流云绘在她身上,正该献给公主。”
“流云绘?”毕离尘唇角微翘,似笑非笑,“自然有人去取,不必费心。至于骆小姐么……”
“骆婉瑶的命,我已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