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郝灵灵正走出房间掩上门,就见楼缘端着盆水匆匆自楼下走上来。楼缘的脸色有些奇怪,本来他对郝灵灵一向没好脸色,这个样子倒也不算什么。但今日他似乎神思不定,步子急乱无章,盆中的水一路洒来他竟完全没注意到。
“……楼缘。”
楼缘一惊,急惶惶抬眼看来,似乎直到这时才发现郝灵灵的存在。“三、三小姐……”
郝灵灵皱眉:“出什么事了?”
楼缘的脸色白得吓人:“我刚才、刚才在楼下听见、听见……”
“听见什么?别吞吞吐吐的!”他的样子让郝灵灵也起了不好的预感,急忙问道。
“……有人说、说总局……总局出事了……”楼缘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简直像是嗓子眼里哽咽出的杂音。
郝灵灵面色剧变,厉声道:“胡说八道!”
被她这么一吓,楼缘更是惶然:“我、我也不信……总局怎会……有二公子和老爷在,怎会、怎会……”
隔壁房间有了响动,郝灵灵顿时惊起,压低声音道:“进来再说!”
一进屋,她便瘫坐在桌旁,楼缘有如惊弓之鸟,静立在一旁不敢言语。好半晌,她才抖着手倒了杯茶仰头灌进喉中,哑声道:“……坐下吧。”
楼缘依言坐下,抓起桌上茶水喝下,攥着杯子看向郝灵灵,眼神涣散。郝灵灵此刻却是镇定不少,她心知楼缘虽然比楼因心思细些,但仍是少年心性,并不曾经过大事。她却忘了,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少女,只一心想着那可怕的预感竟然成真,那她便得担起一切。
郝灵灵脊背挺直,沉声道:“将你听到的细细说与我听。”
许是她的沉静感染了楼缘,他定定神道:“我刚下楼为公子打水,就见大堂早已坐了不少江湖人士。我虽未行走过江湖,但有几人还是认得的,其中一个便是‘裂地刀’崔猛崔大侠。我便多看了几眼,哪知竟听到……”
郝灵灵不由点点头,“裂地刀”崔猛为人粗爽,生平最是敬服她爹爹,曾多次到金刀镖局向她爹讨教刀法,楼缘认得他倒也正常。
只听楼缘颤声又道:“……我见崔崔大侠与人相争,满面怒容,竟要拔刀起身。他对面之人便叫道,‘你便是砍了老子,那郝震阳还能活过来不成?连镖局都给人一把火烧了,尸骨无存——”
“砰”一声脆响,郝灵灵按桌而起,面前的茶杯咕噜两下滚到桌沿,摔了个粉碎。她身体剧颤,牙齿抖得咯咯作响。楼缘猛地噤声,想到郝灵灵的身体境况,面色不由又白了三分。
“三、三小姐……”
“……继续说,还有呢?”郝灵灵深吸一口气,自怀中掏出一个青花白底瓷瓶,胡乱倒出几颗药塞进口中。
楼缘看得心惊,却见郝灵灵双目灼灼盯着他,便勉力定住心神接着说道:“崔大侠怒吼一声便要出手,边上小二拦住他,说是不准在客栈中妄动干戈,崔大侠便扬言,一出同知客栈,必将那人斩于刀下。”
郝灵灵喃喃道:“崔叔叔真是重义气……”房内一时寂静,好一会儿,她猛然一惊:“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是卯时三刻!”楼缘也反应过来,“公子的汤药也该好了……”
郝灵灵豁然起身:“你速速将水送去,便说是被我撞翻了重新盛的,这才耽搁了。方才之事,一个字也不准跟大哥提起!”
“楼缘知道,可今日公子要上青霓山,到时——”
郝灵灵身子微颤,她用力撑在桌面上,狠狠一闭眼:“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去吧!”
见楼缘离去,郝灵灵怔怔地盯着门板,忽然重重摔在地上,她身后的圆凳被带翻了身,滚到门边。她使劲想要撑起身,可双臂就像刚晾的面条般绵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挣扎几下,她终于放弃了般瘫在地上,脸颊伏在手臂上低声哭起来。
“爹爹……二哥……”
气息不匀,她轻咳两声,勉力擦干脸上的泪水,摸出一粒丹药吞下。喘息几下,才扶着桌脚慢慢爬起。
“二哥不会有事的!”
想到自家兄长的笑靥,郝灵灵的勇气仿佛增强了般,她不觉摸向左臂衣袖,神情中带上坚定。快手快脚用茶水抹了把脸,整好衣裳,她站起身,轻快地跳了两下,脸上漾起欢快的笑容。一切准备就绪,她抖抖袖子,挺胸迈出房门。
她住的房间是叶曼青的那间,和郝云栖恰好隔了一间。不然就方才那些动静,郝云栖又怎会察觉不到?
象征性地敲了下门,不待房内人应声,她便推门而入,人未到笑声便已先钻了进去。
“大哥好慢哦!灵灵都等不及啦!”
站在郝云栖身侧的楼缘身体一颤抬头看来,见郝灵灵满面笑容,不由一怔。
郝云栖将手中布巾递给楼因,笑斥道:“好个贪玩的小丫头!”
见桌上的汤药正冒着热气,郝灵灵三两步走过去:“大哥快趁热喝了啦!”她一手托着碗底试了热度,一手持匙来回搅动。
郝云栖无奈苦笑,接过汤碗缓缓喝下。
郝灵灵将空碗结果放回桌上,低头静静站了一会儿,忽然上前一步,在郝云栖的轮椅旁蹲下身,双手握住他略带凉意的右手:“对不起,大哥……”
“怎么——”郝云栖的脸色微变,“……灵灵你今日戴了香囊?”先前他没注意到,此时离得近了,便闻到一阵清雅馥郁的香气。但郝灵灵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