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清仍是不思不动地坐在树上,一个念头,却忽而划过他的脑海。
让他……浑身发寒!
他几乎一下子就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过来。
斩业剑已经被他从那棵金丝楠树下起出来了,师父朝那个方向走,很快就会发现此树,树下新翻过的泥土,也绝瞒不过他的眼睛。自己这金丹修士,当然会成为师父的怀疑对象。
何况,元婴修士亦有可以追溯过往情景的“回光幻境”之术,能从水镜上看到他取得了斩业剑的画面。
师父很快就会折回来夺宝,这地方不能再留!
但自己若有异动,也很有可能被不远处的师父,那元婴期外放的神识所察觉……
冰冷的恐惧充斥了全身,谢晓清悄然攥紧了双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斩业剑已被取出,那人发现后恐怕马上就会回来,我得走了!”他用意念对下方的老树传音道。同时慢慢地站了起来,装作修炼完毕、正准备离开此地的样子。
“你想得不错……”老树反应过来,声音也变得焦急,“你快走吧!我可以替你遮掩片刻,让那元婴修士以为你还在此地!”
“这只怕会拖累了你……”老树的好意,却让谢晓清犹豫了一下。
“无妨,他察觉不出我动过手脚。”老树笃定道。这斩业剑是它报恩所送,若是反而害死了恩人性命,果报一定会大为妨碍它的道途。
“多谢!”情况紧急,谢晓清也不再迟疑,道了谢便如飞鸟投入林中,匆忙离去。
在他身后的葱茏老树上,渐渐升起一层渺淡的绿雾,伪造出了谢晓清的气息。好在谢晓清是木系修士,若修习的是其他大道,它就力有未逮了。
耳畔风声呼呼作响。
心脏在胸膛里狂乱地跳动,谢晓清已经将遁术提到了最高,眨眼之间,他就回到了王家村上方。满目望去都是田园村庄的静谧景象。
这时候,明明该一去不回,连停都不能停上片刻!但谢晓清却真的在村子上方骤然停下,有些事……就算为人追杀、命悬一线,也是必须要做的!
阿伯、阿嬷……谢晓清神色悲伤,隔空朝那栋熟悉的屋舍拜了两拜,而后一挥袖。
翠绿色的灵力,化作两只小巧的青鸟穿门而入,飞入了屋内。门没有关上,因为二老还在等他回来。
这是抹消记忆的法术。自己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不该让二老再受一次丧子之痛。
谢晓清又隔空摄物,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钱财都送入了家中贮藏贵重物品的箱子里。阿伯阿嬷年纪大了,要采买物事都是他来,财物也都由他保管。这些年,他种出的庄稼品质出了名的好,还有人慕名前来收购,攒下了不少家底,应该够二老用的了。
谢晓清又一指点中隔壁家那个正在水井边打水的少年。从这么高的地方望下去,只是个小黑点。一道绿光快若闪电地飞了下去,投入了那少年的体内。
“哗啦”少年手一滑,快拎起来的水桶差一点儿又掉回井里去。他吃惊地转脸望了望四周,哪里有其他人的影子?
谢晓清已经再次运起遁术,远远将王家村抛在了后面。
他一连安排了好几件事,做完这一切也只在眨眼之间。
“小清哥说的是真的吗?”被那道绿光投怀的少年王康,一边用力将水桶提出来,一边喃喃自语,又朝邻家望了一眼。
他说自己有要事必须离开几年,请我照顾好王伯王婶,他用这修仙功法同我交换。
小清哥要是真的走了,不用他说,我也会帮着照看大伯大娘的。倒是他给的功法……王康在心神中查看了片刻,以他的见识,也能发觉这功法比他偷偷修炼的,要高明上许多,不由面露喜色。原来小清哥也发觉了他有心向道,却只能偷着练在集市上买来的粗浅功法!
没过多久,那白衣的元婴修士,果然折返了回来。
老树佯装它只是棵灵智未开的普通槐树,偷眼看着他。
却见那修士在树下沉吟一下,带笑,抬头看了它一眼。他并未有所动作,这仿佛洞察了一切的目光,却让老树不由生起惧意。它这是没有寒毛,否则就要根根倒竖。
“这位小友倒也机灵。”凌涟笑着赞许一句,并无不快之意。
他来取这斩业剑,也只是路过附近,顺手而为,并非势在必得之物。既然逃了,他也不会分神去追。而且斩业剑有越阶之力,虽然以他的战斗经验,那金丹修士还无法借助此剑杀了自己,但他要夺剑,也得付出些代价。
空来一趟,凌涟也没放在心上,哪有万事都如所想的道理。这老树精虽然帮人遮掩,但人已跑了,他难道还要同一棵树过不去不成?
凌涟不再耽搁,心念一动,便消失在了原地。
“呼……”半晌,察觉到那元婴修士的气息消失,老树终于长长吁了口气。但愿恩人能成功逃脱,不要被他捉住!
一口气飞遁到了阳溪城,谢晓清从空中降了下来,汇入人流之中,往城里传送法阵的所在走去。
通过法阵连续传送几次,想必就能将师父甩脱了!
他的心神绷得极紧,又消耗了大量灵力用以遁逃,当交了灵石,踏入传送法阵后,谢晓清就难以抑制地喘息起来,疲惫感席卷了周身。
就算他看不到自己此刻的模样,他心里也依稀知道,肯定是落魄不堪。
“请问小友,可曾在这林子里……”
他脚步有些虚浮地从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