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下书>军事历史>江山别夜>第46章 闺房之乐

大正元年八月末,皇帝于未央宫苑遇刺。太皇太后不许梁太后探视皇帝,梁太后心怀怨怼,太皇太后囚之长秋殿。广川儒生聂少君上疏为梁太后诉,皇帝命廷杖之。

天子伤愈后的第一次早朝,便在廷杖的血肉模糊的啪啦声中度过了。聂少君被拖出承明殿外受刑,顾渊侧过身子看了一眼垂帘之后的薄太皇太后,后者面无表情。

那样悍不畏死的刺客……若果然是由太皇太后指使……

薄氏一门,这么快就要放弃阿暖这颗卒子了么?

还是说……阿暖,触到了他们的什么底线?

是因为……因为阿暖救了他?因为阿暖……爱他?

不,不会这么简单的。

一定还有什么关节,他还没有思考清楚。

顾渊不由得又想起了在长秋殿中哀伤待老的母亲。自己真的错怪她了么?可是阿母啊……有时候,孩儿真想把你关起来,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惹祸,你才始终是安全的。

阿母……这天下滔滔,竟再没有了你的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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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少君受了廷杖,连路也没法走,犹是揉着腰去承明殿上再次谢过太皇太后与皇帝陛下的恩典。顾渊的眉头动了动,命人驾来一辆牛车送他回府。聂少君摇摇晃晃地往车上一趴,便两眼一闭,呼呼大睡,满朝公卿见状,都是摇头咋舌。

牛车一路驶到皇城东北的里弄中,聂少君一瘸一拐地跳下车,穿过里坊中飘散出的油烟和流淌着的臭水,走到一座小舍之前,将门口油毡一掀便钻了进去。

简陋的小屋中,赫然全是竹简。墙边灶上,案头床脚,密密匝匝,重重叠叠,毫无章法地四处乱扔。聂少君在这一片迷茫如海的书丛中却是行走自如,径自从门后帚箕之间抽出了一幅帛书。

他拂去案上一应笔砚物事,将这幅帛书披展开来。

竟是一幅大靖皇朝的郡国舆地图。

聂少君伸出瘦长的手指,自图上的长安慢慢向下移动,找到了臣属大靖的滇国的都城,邛都。

滇国反乱?

广穆侯果然是出了名的勇略……他就不怕圣上派他去平叛,让他有去无回?

聂少君冷冷一笑,又将地图缓缓卷起,扔到了门后。然后他便趴倒在床上,忍着廷杖的痛,继续写自己的明堂之策。

夜渐深。

季夏的温暖飘忽将逝,斗室未燃灯火,光线随帘外夕影一同暗了下来。聂少君再看不清简上的字,将笔一扔,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又感觉到从臀部到腿间皮肉撕裂的疼痛,叫他龇牙咧嘴地牢骚了一番,终于是累了,累了便只好睡了。

入睡之前心中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若是家中有个女人,自己此刻是不是能吃上饭?

将老母留在广川乡下,他是立誓要衣锦才能还乡的。然而庙堂险恶,宫闱难测,他不过刚来数月,就仿佛快要被这丛深海压得窒息掉了。

也不知高高御座上的那个人,是如何能在这样的地方撑持一生?

糊着泥的篷窗外,一个纤细冷淡的人影已经静立了许久,见屋中人已发出沉睡的鼾声,又犹疑了片刻,才终于伸手拈起门帘,走入房中。

“哐”地一声,她的脚步踩到了地上的竹简,在这静谧无声的暗夜里尤显出几分空旷。

今夜无星无月,黯淡的光影里,她只能见出床上少年修长的轮廓。她慢慢走过去,将手中的小瓶轻轻放在了他的枕边,便转身欲去。

“啪”地一下,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子,床上熟睡的少年蓦地睁开了冷厉的眼——“谁!”

女子倒也毫不惊慌,冷着容色道:“是我——聂公子还不放手?”

聂少君眯着眼,只能看见女子高挑清雅的轮廓,在黑暗里氤氲成一团染透兰香的迷蒙雾气:“你?你又是谁?”他不肯放手,话音却渐渐懒了,“佳人来夜半,聂某真是受宠若惊。”

“放肆。”女子冷冷地道,“我只是来给你送一瓶伤药——听闻你上疏为梁太后说情?”

聂少君清醒了些许,“那又如何?”

女子短促地冷笑一声,“你胆子大。”

聂少君一手撑着脑袋,斜着头看她,“要论胆子大,我还是不如你。”

女子静了良久,几乎让聂少君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她却还是开了口:“我叫陆容卿。”

听到这个名字,聂少君一个激灵,险些从床上跌下去。然而他到底是端住了脸色,不至于惊讶得丢了份:“我知道。”

“你往后可叫我容卿。”她慢慢道,“上次你说的话,我考虑了很久。”

上次?上次是哪次?聂少君全不记得自己跟这位在城郊守陵的清淡如死的先太子妃有过任何关联,但他此刻不能乱说话,他已经知道自己触到了某条危险的线——“如何?”他只能诱引,不能露怯。

“不如何。”陆容卿淡淡地道,“我不感兴趣。若不是你今日坦然受杖,我还不至于想到来探望你。”

聂少君一念千幻,“你不懂,陛下需要有人出头。”

陆容卿面无表情,“看来这廷杖还不够重,不够让你长记性。”

“妇人!”聂少君笑了,颇不屑地摇摇头,甩甩手,“我今日的廷杖,都是为陛下受的,来日陛下都会报偿与我,明不明白?”

“‘陛下’——”陆容卿冷嗤一声,“若不是薄氏,他此刻早已身首异处,坐在承明殿里的,当是顾泽那个小娃娃了!”

聂少君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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