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看着商无尘的脸,感觉心上就像被针猛地刺了一下。一块石头碎了谁也不会在意,但若是一块稀世美玉碎了,谁能不心疼惋惜呢。
商无尘右脸毫无瑕疵,就算是最好的画师也画不出这么美的脸,最好的工匠也雕刻不出如此完美的轮廓,但他的左脸却是比夜叉还恐怖,不仅布满了狰狞的刀疤,颧骨和额头处分别溃烂了一块钱孔大小的血洞,烂肉周围的皮肤上纠缠着紫黑色如蛛网样的血丝。用天使与魔鬼来形容这张脸,再贴切也不过。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又是谁把他变成这样的?卫寒和夏辰心中都禁不住地呐喊着。
贺兰雍上前拿过卫寒手上的面具,转身替仍旧怔在那,身体颤抖如风中树叶般的商无尘带上,然后他轻声道:“无尘,没事了,我送你回房休息。”他的语气就像在哄着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商无尘亦变得像个乖巧的孩子,任由贺兰雍拉起的他的手往里间走。
若非亲眼所见,夏辰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冷酷、冷漠、孤高绝傲的商无尘会变成这样,那个面具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他以此维护着自己的尊严与美丽,失去面具甚于狼失去牙齿,蝴蝶失去翅膀。
贺兰雍在关上侧间房门的同时寒声道:“两位请回吧。”
卫寒张了张嘴,转头冲向门外,那句抱歉哽在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清楚此时说抱歉已无用。他的作为岂非和在一个受伤的人伤口上又刺一刀没有区别。
夏辰轻叹了口气。转身去追卫寒。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般收场,明明是来找葛王商量约束玄使臣团来京人员之事的。而她其实早该料到,卫寒和葛王所处立场不同,根本就没办法沟通,何况卫寒又从自己口中得知葛王与严府似有瓜葛。
出了大门,卫寒的身影已在十丈开外,她立刻翻身上马去追他。她知道商无尘此时必然很痛苦。但他承受这种痛苦已不是一天两天,也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并且有贺兰雍理解他陪伴他应该不会有事。但卫寒就不同了,自责与内疚往往比实质的伤害更令人难以承受。
卫寒一路向南奔出城外,夏辰自然也追到了城外,只是她的马与卫寒那匹神骏实在没法儿比,尽管她用尽全力在追赶,距离却越拉越远。
日暮苍山远,郊外的山麓草木深深。山风吹过,簌簌作响,虽然已是初夏,但这情景却如晚秋般说不出的凄迷萧索。卫寒的身影在山林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一声声虫鸣兽吼,一群群惊起的飞鸟,虽然依稀有一条曲折的山路。夏辰的目力也极佳。但路两侧的树冠此枝连彼叶,难得透射下来的几缕月光更显得光怪陆离。
走着走着,夏辰意识到自己迷路了,恐惧像乌云般笼罩心头,因为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迷失方向,就等于说她今夜只能在这山里度过了。
迟疑了片刻,她选择继续往前走,尽管前方也未必是出路,但她曾听说这山中有许多瀑布泉水,她现在实在渴得厉害。
走着走着。路竟似比之前更像路了,夏辰心中一阵欣喜,莫非这山中有人家?
忽然一个人影从路旁窜了现来,夏辰着实被吓了一跳,风神斩已紧握在手中。
“辰儿,你为何要跟来?”
一听是卫寒的声音,夏辰没好气地道:“你又为何跑到这种地方来?”
卫寒沉默片刻:“我……我心里有些烦,想走走。”
夏辰跳下马走到他身前,伸出手指在他胸膛戳了一下:“走走?你这是走走吗?你知不知道你走出了多远,又走到了哪里?”她每个“走”字都咬的很重。
“抱歉,只因我平生未遇上过如此可怕的事。”卫寒幽幽叹道。
“平生个毛线,你贵庚啊?”小屁孩子一个,夏辰在心中暗暗补上一句。
卫寒又重重叹息一声:“我的马受了点伤,而城门现在早已关闭,今夜我们只能住在山里了。”
“住就住吧,我听说这山里有寺庙,你可找得到?”夏辰记起钱氏和孙氏那次进香正是来的南山,但不知具体在什么位置。
卫寒想了下:“寺庙离此处还远,我们先找地方歇一下吧。”
夏辰闻言,心想岑少泽曾说有空带她来此转转,想必卫寒也常来,总算不至于哪里找不上哪里了。“你知道哪有水源吗?我现在渴极了。”
“嗯,跟我来。”卫寒说罢,到路边一棵树下将马解下,然后牵着马在前边带路。夏辰注意到马的左前蹄有点瘸。
走了约两刻钟,便有细微的流水声自右前方传来,而此处的树木也较之前的地方稀疏矮小了不少。
穿过一片乱石杂草丛生的地带,一道小瀑布挂在山崖上,下面有一汪潭水,月影倒映在水中,说不出的秀美。
夏辰快步走到水边,用手捧了些水喝了一口,然后洗了把脸。
卫寒也一样喝过水洗了把脸,然后在一旁一块石头上坐下身:“辰儿,你觉不觉得我今日所为很过份?”
夏辰坐在他身边:“是人难免犯错,你又不是有心的。”
卫寒叹道:“你也看到他那张脸了,你能想象他那样的一个人变成那个样子,心里的痛苦吗?”
夏辰不能想象,痛苦这种东西旁人又怎能完全感受。“卫兄,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何会变成那样?又是否有办法医治。”
卫寒道:“我觉得他是中了一种很厉害的毒盅,一般的人一般的药想必很难医治。”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