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宁寒栖茫然地抬起头来，眸光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带着不解，带着疑惑，也带着几分的质疑。
这并不是晏景第一次同她论帝王之术。但是偏偏，宁寒栖却是觉得这一次晏景的问题，却像是在炙烤着她的心。
她从来也不知道，晏景也会用这样严厉的眼神看着她。
一时间，宁寒栖竟然有些失魂落魄。
看着眼底几乎是失去了光彩的女孩，晏景终究是不忍心。伸出手来，他覆上了宁寒栖的眼睛。
“若是有人蒙蔽了你的眼睛，捂住了你的耳朵，你看不见也听不见了。是不是就代表那些你看不见的事情，就不存在呢？”
“你怕被骗，所以只要有了耳朵和眼睛，听到那些人说的话，就可以无所不能了么？”
他的声音，带着青年特有的清冽。如冰泉一般，激荡着宁寒栖的心。
宁寒栖一震，却是猛地抓住了晏景的手，“太傅！”
她尖叫一声，气息不稳地紧紧抓住晏景的大掌，语气里有一丝的慌乱。
正如晏景所说，她不能被蒙蔽了耳目，她更希望自己无所不能。作为天玥的储君，宁寒栖知道，她要做的是，比最好还要更好。
想想母皇和父君的期望，想想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宁寒栖就知道，她没有资格软弱。没有耳目，她岂不是就只能做个傀儡娃娃？想到这里，宁寒栖哪里还能不怕？
晏景放下了掩住小家伙眼睛的手，却是蹲下了身子，将小家伙拥入了怀里。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孩儿的身躯，比之一般同龄的九岁少女，还要娇小一些。那紧紧抓住晏景的小手，却是半点也不曾松开。
叹了一口气，晏景自知，也许，他今日的说法是残忍了一些。但是想到眼下的情势，他却容不得自己再心软了。饶是如此，晏景还是尽量放柔了语气，轻轻地回握住了小家伙冰凉的手指。
“我的小殿下，您要学的，不只是遍知天下，而是兼乐天下。臣子，会是您的耳目，会是您的臂膀，但就看您有没有这个能力，去驾驭他们了。”
“驾驭？”宁寒栖的情绪一点一点地平静了下来，她终于能够镇静地和晏景说话了。直到此刻，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来，清澈如水的眼光氤氲着迷蒙的薄雾，凝视着晏景。
“七七可还记得，大禹治水的故事？”
宁寒栖不知道晏景突然转了话题是为什么，但却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
“大禹治水，堵不如疏……咦？”猛地睁大了眼睛，宁寒栖那一双星子一般的秀目霎时间变得明亮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堵不如疏！”
看着宁寒栖又蹦又跳的欢喜模样，晏景也不禁含笑，终究，还是个孩子。可这份悟性却是叫人艳羡。假以时日，这孩子定然会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帝王吧？
宁寒栖转过脸来，就看到了晏景含笑看着自己的模样。想到这三年来，这个男子都是用这般温柔而包容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宁寒栖鼻头一酸，一下子变扎入了晏景的怀中。
“太傅，七七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