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还没有到京城,毕自严这天却是被留在了宫中。掌管经济的人,都是有条理的人。毕自严被召回到户部尚书的位子,也有小半个月了,他早就自觉地把大明目前的情况给理了一边,心越看就越是往下沉,比他一年前被迫离开的时候,情况又坏了不少。
“皇上,眼下的财政已经是在入不敷出的边缘了。臣以为裁汰冗兵、检查军饷虚冒,兴复屯田、清查天下隐田,用地方钱粮收支来考校官员,杜绝地方上侵吞税银是当务之急。”
“景会说的这些都是谋国之言,开源节流的过程不容易,你准备好了?”朱由检同意了毕自严的这些措施,找到一个专业搞经济的人,就让他放手去做,但是这个口子不好开。虽然知道毕自严的决心,却不知道能到什么程度。
“臣已经着手开始编订赋役清册,让地方税银的征收要受到严格监督,以而控制住官员的贪腐。”毕自严知道自己做的计活是得罪人的事情。
鹏举曾说,‘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惜死,天下方可平。’他不知道武官怎么样了,但是文官不爱财的,估计也就是三四只小猫了。而背后官员与地方豪族勾结在一起,有钱人的税又收不上来。他已经做了准备,要去亲自主持核查清丈官屯地亩一事,也要明令让那些豪绅按照家中亩地的数量上较税银。
朱由检却知道这样还不够,他要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常理。
先前有了杜澄与素娥,虽然让朱由校的退位加快了,自己看似赢的顺利,在其中没有出什么大力。那是因为朱由检与吴无玥计划的从一开始,谋划的人根本就不在深宫之中。换句话说他们没有把魏公公当做头号目标,因为他靠的只是朱由校的信任。
而朱由检谋划的事情却是借着魏忠贤一案,撬动整个大明的藩王体系。“毕卿家有没有想过,为何太上皇没有给魏公公赐死罪啊?”
毕自严示意不解,怎么又回到魏忠贤的身上了,真是阴魂不散。“臣不敢妄测上意。”
朱由检笑了笑,不让气氛那么紧张,“景会不用如此小心,这事情只是还在查证中,不能马上对外就说出来而已。但你却要早点准备。前头你说的那些问题里面,没有对朕完全说实话啊。”
毕自严听到这里差点就要跪下了,被朱由检扶住了,“不是说了,不要如此小心。朕不怪你,因为朕知道这实话太不好听了。大明的土地兼并严重,地方豪族确实与官员勾结在了一起,但是你没有把最关键的那群人指出来,是藩王啊!”
明朝的藩王制度几经变化,朱元璋在位的时候,藩王手中还有兵权,明太.祖制定了《天潢玉牒》,皇室子弟都要进这个花名册,还编了《永鉴录》与《御制纪非录》都是教化藩王不要造反的教材。谁知道他的儿子朱棣没有给他面子,朱元璋死了之后,也就反了。
朱棣上位,作为一个反叛逆袭的皇上,自然是改了老爹的制度,不动声色地削藩,拔除了他们手中的兵权。在这样严苛的削藩之后,藩王们在政治与军事上都没有奔头了,朝廷为了宽怀他们,就给地给钱。
永乐年的政策明显没有考虑日后,藩王的孩子越生越多,朝廷财政的重负越来越大。像是七八十年前的嘉靖年间,宗室的人数已经比当年朱元璋时期《天潢玉牒》上记录的涨上千倍。
而当下整个大明有六十多万的宗室成员,这个数字真的太庞大了。朱棣担心的造反确实是没有了,现在是整个朝廷的财政都被这群人耗去了一大半。再除了辽东的军费,能用的钱真的没有多少,谈什么救济灾民。
有人拿了钱,还是觉得少,变着法子想要榨干大明。
第一招是受宠的藩王用的,直接问皇上要地,叫做‘钦赐’。福王朱常洵一下子问他老爹万历要了良田四万顷。还有一招,就更加的隐晦,叫做‘投献’,交不起税的百姓把地放在藩王的名下来逃税。这样一来,土地的兼并到了朱由检上位的时候,已经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
河南这个有着以胖子福王为代表的,集聚了许多宗室的省份,几乎把一半的田地都归入了藩王的名下。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朱由检与吴无玥才有了一个极其阴险的计谋。
“景会,不瞒你说,那些宗室子弟若是只要钱,朕咬咬牙也就忍了。但是人心不足啊,他们竟然与魏忠贤联手,想要偷天换日,行亡国叛乱之举。当日,朕在洛阳遇刺,正是皇叔朱常洵与魏公公的联手好戏啊!”
毕自严脑子‘嗡’地怔住了,他刚才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内容。福王收买杀手刺杀当今圣上,也就是当时的信王,这事情要是真的,那么当初太上皇的病也就不简单。看来魏忠贤除了一手准备了宫女有孕之外,已经串通了福王,这样一来双全的准备下,他必然是一手这天呐!
“皇上,此事一定要清查!藩王动乱,此乃大事啊!”毕自严很清楚,因为永乐帝的皇位来之不正,所以后来对于藩王的动向,皇上是决不允许他们有不臣之心的。福王一事如被证实,那么同室操戈、血流成河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朱由检显得有些疲惫,好像也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果。“景会,此事离查证是不远了。有个证据朕瞒过了太上皇,当时朕受的伤是弩.箭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