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医通过几句话就对这后生产生一些好感,这人年岁虽小,但一颗心是正直的,不是混饭吃的蒙古大夫,他询问的语气也变得和蔼多了,道:“老夫明白小姐的意思了,但老夫对与林老夫人的病症,有许多事不明白,能否请小姐给老夫讲解一二。”
他这次审问的语气全无,请教之意居多,是非常真诚坦然,林孝珏对于医学上的事,也很愿意与人交流,更别说不是要为难她的大夫了,自然知无不言。她对医学的态度就是,认同她的呢,就是相互分享,不认同她的就要争执个对与错,因为医与别的东西不同,它关乎的是人命。
林孝珏很严肃的点点头:“老先生请问,若我说有,不足之处,也请您,多多指正。”
这是一次非常正式而且不分水平高低的一次交流,方老感觉到了,将胳膊搭在桌子上,英眉竖起,非常肃然的问道:“首先的就是,老夫人呕吐不止,她年事已高,非常痛苦,小姐治病不开方子,为什么要用催吐的药呢?”
林孝珏抿了抿嘴,问道:“那老先生,可诊出老夫人,是什么病?”
这个方老还是很有把握的,道:“老夫人呕吐酸水,体内发热,口渴,喜喝凉水,面色发青,发红,脉洪大无伦,她是胃中湿热郁火,但就是因为呕吐不止,老夫不知道如何用药。”
林孝珏点头,医病这个诊断是非常重要的,她也是相同的观点,就道:“呕吐,咳嗽,甚至痢疾,有时候是人体的自然反应。”
当病邪入侵 人体,人体免疫体统会自动启动,这时候就会变现出一些症状,有咳嗽的。发热的,呕吐的……很多大夫就是什么症状用什么药,咳嗽就止咳,最后只是把神经给麻痹了。这样把自身的抵抗力也给压制住了 ,就像敌人进城,自己人就要反抗,但守城的长官说,抵抗的太厉害了。把我房子都打塌了,于是开始给自己人下药,自己人老实了,病邪能够顺利入侵,就不作了,因为他们在等待给城里酝酿一场大祸。
“病邪在胃中,又有湿热相随,难以去除,让其呕吐,就能把病邪。吐出来,但前面的人,用了止呕药,就把病邪留在胃里,这叫关中留寇,再过几日,就会酿成大祸,不知先生,是否听过,汗。吐,下,三法。如今病邪在中焦,用吐法。最为贴切,所以我用了催吐药,是为了加速病邪,尽快吐出。”
汗、吐、下三法也是张仲景建立的理法,元代的张从正大加推崇,并加以发挥。至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认为治病首要驱邪,邪去正安,元气自复。而祛邪不外乎汗、吐、下三法。所谓汗即发汗,凡解表者皆汗法;所谓吐即涌吐,凡上行者皆吐法;所谓下即泻下,凡下行者皆下法。病在表者用汗法,病在上者用吐法,病在下者用下法。张从正善用吐法,认为吐法也能治大病,因呕吐十分难受,患者最害怕吐法,故张常用之,以提醒人们重视,效果亦明显。
方老想了想,他是听过这个张从正的,但这三法除了攻邪派的以外,很少有人用,因为用不好,就是攻邪派的也总出事,有发汗发着就虚脱至死的,泻下也不稳妥,这个催吐本来就难受 ,就更少有人用了。
最危险的,林老太太是老人,这三法都有个共同的弱点,损伤正气。
方老又细看眼前这个女子,她虽然结巴,但说起道理来严肃认真,而且方法都是有根据的,不是一般大夫的混日子。
白眉一挑,再问的就有些凌厉:“就算小姐的都对,但老夫还有一个疑问,你这法子若是壮年人用也就罢了,可老夫人年事已高,催吐有损正气,这法子不是太危险了吗?”
林孝珏就知道她会有此一问,因为不管任何懂得这三法的,都不会给三种人用 ,老人,小孩和孕妇。
因为他们在世人眼中太弱了,你用这么猛的方法,那哪是治病,分明就是要命嘛。
林孝珏笑问道:“老夫人,可有脉微欲脱?”
脉微欲脱是身体正气不足的表现,十分羸弱了,方老摇头:“洪大无伦,不是弱相。”
“那可曾自汗面白?”
自汗是气虚不摄液,面白也是虚证,都没有,方老眼前好似有一点星星之火就要瞬间燎原,真的是他忽略了什么吗?他再次摇头:“没有,老夫人不是虚证。”
“对啊。”林孝珏又一笑:“她没有正气不足,管她年龄何许,只要脉相强健,该用什么法,就用什么法。”
“这……”方老还是有些忌讳。
林孝珏又一笑,道:“脉相都告诉我们了,您还怕什么?病人以性命相托,我哪敢不小心的,但谨慎归谨慎,正确的东西,也不可丢,谁说七十岁的老人,就一定比二十岁的小伙子,瘦弱?凡事都有例外,您看本质便好了。”
看本质,方老不由得一阵唏嘘,难怪他会败给那些奸诈的庸医,就是因为小心过了头了,要是他有这小姐的自信,该用什么药用什么药,该用什么法子用什么法子,治好了人,看谁还敢说他?
又自愧不如的摇头,论断诊他和这小姐可能不分上下,方子可能也不会差 ,差在气魄上了,可能这就是医和大医的区别。
大老爷看方老出来的时候就偷偷跟着出来了,方老和林孝珏聊天,他就在一边默默的听着,林孝珏说的虽然是医术,但都是很浅显的道理,再看方老的欣赏的样子,他就知道了,这林孝珏是有两把刷子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