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蓝斯挑眉,耐心地瞧着她们,俊颜冷酷骇人,不苟言笑。
车厢内气氛僵凝岑寂。
御雪儿抿着小嘴儿,大眼睛无辜地眨呀眨,就是不说话。
虽然这出宫之行是她掀动的,可皇祖母不同意,她也没这个胆儿呀拗。
太后则是正襟危坐,凤眸低敛,等着孙女给她扛罪。
“罢了!”御蓝斯故作宽容叹了一句,忽得掀开车帘,对车夫命令,“把太后和小公主送回寝宫,不得有误。”
“好孙儿,别!”“溟哥哥,不要哇!”
“哎,是雪儿嚷着出来!”“是皇祖母要找孙媳!跖”
祖孙俩接连两次同时开口,大小美人脸相视,却都在责怪对方揭自己的短。
御蓝斯似笑非笑,瞧她们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便又掀开车帘……
大小美人紧张地看过去,却听他命车夫往前走,又对跟过来的寒冽说道,“去,知会父皇一声,说太后与小公主要去莫黎城玩几日。”
寒冽一走,车里顿时一阵欢腾的嬉笑。
御雪儿这就钻到御蓝斯怀里去,“溟哥哥是不是也怕苏姐姐被人娶走了?”
“鬼丫头,去皇祖母那边,别在我这儿赖着!”
御蓝斯躲开她澄明的眼神,顺便把怀中的胖丫头推走。
“你抱我一下没什么啦,苏姐姐不会怪你抱别的女人的。这会儿,恐怕她正赖在康恒皇子怀里撒娇呢!”
见御蓝斯顿时黑了脸,拿杀人似地眼神怒瞪着她,她识趣地调皮一嗔舌,就藏到了祖母背后去。
见孙儿吃醋地生闷气,太后捋着自己贴得夸张的假胡子,忍不住大笑起来,却捋着捋着,胡子竟不争气地掉了。
御蓝斯和御雪儿见她囧得看着胡子,又笑歪在车厢里。
“不准笑!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胡子掉了吗?!”
*
大齐,景寰宫。
自从皇帝赐婚圣旨昭告天下,来景寰宫送礼之人络绎不绝。
昨日,江南王氏锦缎的老爷子特别为锦璃送来一份贺礼,雕花紫檀木盒不大,扁平无奇。
打开来,竟是一份拟定好的遗嘱。
锦璃反复读了遗嘱,隐约感觉不对,却又无从追根究底。
外公身体还算健康,为何送一份遗嘱呢?
再说,她如今聪慧有余,稳重不足,王氏麾下能人异士多不胜数,老爷子应该不会这么早把重担交给她才对。
这事儿虽然疑惑,锦璃却也不好赶赴江南多问一句。
趁着母亲入宫给太后请安,她仔细打探一番,确定外公身体健朗才放了心。
接连两日,锦璃都在斟酌回信一事。
那信里,敦促她戒骄戒躁,接纳家务,继承王氏的诸多生意。
身为晚辈,她不能草草几句就应下了。
康恒一天到晚不见她,忙完政务,忍不住入殿看她。
他靛蓝色的银丝绣锦袍飘逸如浪花般过了门槛,宫靴不由顿住。
纸团如雪,丢了满地,伏于案上的小女子长吁短叹,苦恼不已,鹅蛋脸上,还于无意间画了两道墨痕。
俊颜浮现一抹宠怜的笑,他避开地上的纸团,拿起那份遗嘱看。
锦璃瞥见他华美的锦袍,猛然抬眸。
想起前世他打王氏财产的主意招兵买马,忙把遗嘱抽回来。
康恒绕过桌案,看她信纸上的字,却是空白一片。
“要回信,你要先确定这信是不是外公亲笔所写。别回了,反弄得老爷子莫名其妙。”
锦璃不禁又看遗嘱,却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古怪。
“难道,这遗嘱还能有假?我研看了多遍,不管正着读,还是倒着读,都没其他深意。”
康恒在她的桌沿上坐下,长腿一抬,不羁踩在她的椅子边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姣美的脸儿。
艳若蝶翼的睫毛,掩着专注看遗嘱的眼眸,琼鼻,红唇,楚楚动人的她,便又触痛了他的心。
自从住进来,除了为他熬药,送药,诊脉,她便总刻意避开他。
住在一个屋檐下,他若说想她,思念她,恐怕又会被她当成油嘴滑舌。
他只能压下心里的冲动,柔声道,“锦璃,父皇为我们赐婚是大喜之事。外公他老人家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没道理送一份遗嘱给我们道喜。难道,你盼着他老人家归西?”
“你说得也对,可……这笔迹,就是外公亲笔所写。”
“那就更奇怪了。老爷子这是什么心思?”康恒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就回一句,拒收遗嘱,让他送我们别的,哪怕是一对儿鸳鸯枕,或者是一把莲子,几颗红枣也好。”
什么鸳鸯枕,莲子红枣的?这厮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锦璃气恼地顿时红了脸
儿,“不准胡言乱语,还有,这是我外公,不准你叫外公。”
“迟早也是我的。”说完,他一弯身,把她按在椅子上,霸道温柔地吻住她要辩驳的嘴儿。
锦璃僵在椅子上,想起上次的状况,不敢稍动。
他也学乖了,缠绵浅尝,不急不缓,疏解了心头憋闷的思恋,便松开她,一手托住她的脸儿,仔细为她擦掉脸上的墨痕。
锦璃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他剃锐飞扬的眉,他艳若晨星的眼,他美到极致的一切,退一步是她曾深爱的,进一步,便是她恨之入骨的。
这分寸,让她恐慌,怕有朝一日,再也无法精准掌控。
“锦璃,我们去给母妃请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