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第一眼就把她刻在心中的女人,他,怎么也不忍心将她从记忆中完全抹去。
那个在雪中白衣翩翩的女子,那个在烛光下替他缝补衣衫的女子,那个在桃花树下的湖畔旁,娉婷站立的女子……
是的,时间是治疗的良药,可他,却偏偏在错过了几个年头之后,才蓦地想起从前。
“有你照顾她我就放心了,难道让她跟着我在外流浪,会幸福吗?时间,终究会慢慢将一切淡忘。”
那藏獒看见主人动了,也抖了抖身上厚厚的毛,跟着直起四肢。
夜洛尘收了琴放在一边,自己抬脚站了起来。
景泽很少佩服人,但是,他确实很佩服赵敏君这个女人。在他还没继位之前,江山的重担便由她一人扛起,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啊,又是一个外族的女人,他无法想象在这深宫中,她究竟默默吞下了多少苦果,可她却是在替别人守着江山。
“我看敏君师母这些年来,头上的银发比以前更多了些……”
他和他的师父不一样,他想要的,他一定去要,一定去争取,即便是,让她恨他!
而这一年,也正好是当初的约定之时,所以,他,回来了。
但好在,一切,都步入正轨,他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过得胆战心惊了。
以至于,在别人眼里的六年,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过了六十年这般漫长。
于是他登基以后,一直学着如何营政,如何用人,如何攻心计,如何执掌大权。
一代帝王若要获得众将的臣服,没有点丰功伟绩是不行的。
说话的人便是景泽,一晃又过了六年了,这六年里,虽然身在皇宫,但他其实也吃了不少的苦。
“师父,明天过后,您还是随我回迦兰吧,这几年,我看敏君师母也挺难挨的。她一直找不到您,却还在等您。”
湛蓝衣衫的男子终于抚完了一曲《蒹葭》,才刚停下,他身旁的青年就说话了。
另一边站着的,却是一披明黄披风的俊挺青年。淡雅的月光映得他的脸庞美如冠玉,笔挺的鼻梁如雪峰般高冷,衬得他琥珀色的眼更如琉璃一般的清澈透明。
左边的男子半坐着,湛蓝的披风在夜下显得略微暗沉,似是故意隐去他气质中所散发的光芒,只默默的低头抚琴,姿势优雅如一副展开的生动的画卷,而他,便是那生活在画中走脱离现实的人。
那是一只巨大的藏獒,厚实的皮毛被风吹得如浪涛般此起彼伏,而在它的身边,一左一右,分别驻着两名男子。
树下,此时被月光照出了三人身影,不,准确的说,是一犬两人。
林中的夜晚总是比较凉的,即便是在这炎炎夏日,气温也比山下低了很多。
夏风忽的变得大了,吹起了地上细微的尘埃,随着空气中弥漫的昙花香,一直拂到山的另一头,另一座较高的峰峦上。
她还不起,他也还不起,所以就算能做的对那人而言微不足道,但他们都会去做。
风千雪点了点头,她欠的,实在太多。
“他很好,你放心吧!我已经把能给他的都给他了,这是我唯一能对他做的补偿。”他没有骗她,几年前的那一夜相逢过后,阳魁教的教主再也不叫南若寒。他把整个教都送给了那个人,不管那人接不接受,这已经不是他能管的。
她说的很是委婉,但他自然聪明的听出了她的暗示。
“我在想,月音的琴技真是越来越好了,竟能如此娴熟的弹出这曲《蒹葭》,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风千雪仰头望了望窗外,月光将晃动的树影照得一片皎白,夏风像是吹来了一阵淡淡的花香,远处映的是昙花如雪的身影,还有流萤尾灯稀疏的飘逸,那画面,美如仙境一般的虚幻。
许是看见她在发愣,南若寒长臂一揽,将她整个圈在怀中,低头嗅着她的发香,亲昵的问:“想什么那么出神?”
那是夜洛尘曾经最爱弹的一曲《蒹葭》,她不知自己是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此刻听来,竟是感概连连。
风千雪收了手中的线,才刚要吹灭烛火,窗外便传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旋律。
南千芷推门进屋,听那凄凄的琴声,就好像自己的心事被旁人看穿,“哇”的一声,伏在床边呜呜的哭了。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琴声忽的又在夜空中响了起来,但那似乎不是出自李月音之手,而是缥缈的,仿佛从遥远的天际隐隐传来。那曲调悠扬,音色婉转,就好像男子思念着心中挚爱的女子,却满满的带着惆怅,求而不得。
是她奢望了……
她眼眶一红,收回手帕,急急转头往屋内跑去。她该醒了!她早该醒了!她日日在他身旁陪伴,却怎么也无法走进他的心里!那时的她就该认清那颗顽固不化的心,是不可能对她有半丝动摇!
可那是他的妹妹啊!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他喜欢他的妹妹,一直都喜欢,而且还是不同于别人的喜欢!
南千芷纵使再傻也看出来了!
李逸飞沉默着一直没有给她回应,却还在目不转睛的注视那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