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荼站在家门口,犹犹豫豫的想进又不敢进,白鹭和木槿二人却推门而出,将在门口徘徊的沉荼吓了一跳。她安抚着自己跳动的心脏,问道,“你们又是怎么了?”
“哎呀,你回来了啊?”
“你可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吧!”
二人看到沉荼便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一股脑的将沉荼往门内推搡,然后将大门一关,抵住门冲里面的沉荼喊道,“我们还有事今日就不回来吃饭了,你们家人难得团聚,好好享受啊……”
这二人是怎么了,突然抽什么疯啊?
沉荼推了推门,门却纹丝不动,只好抱着自己的东西往正厅行去。
正厅内,气氛十分诡异。
“温阳,好久不见了。”十三的剑已出鞘,被坐在轮椅上的古月拦住,他叹道,“转眼十三年就过去了,见你如今的情况倒是过得不错。”
秦嬷嬷将温阳挡在身后,满脸均是惊慌,她嘴唇在哆嗦,却仍是强迫自己鼓起勇气道,“夫人,你先走,我帮你挡着。”
温阳却是缓缓推开秦嬷嬷,浅笑着朝古月行礼,说道,“温阳过得还不错,劳烦定国公忧心了,只是定国公到访所为何事呢?”
那杯毒茶是她端的,他毫无疑惑端起来便喝,他如此的信任她,她却想将他毒死!事到如今,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泰然自若的面对自己?她怎么做到如此的心平气和?
记忆里的透明小人儿转眼也懂得了人情世故,那个跟自己拉钩说永不离弃的小人儿……
“是沉著清吧?”古月惨淡的一笑,将十三的剑压回剑鞘,说道,“那个人是沉著清吧?那个我怎么问你也不说的人是他吧?”
温阳站得笔直。眼前却是觉得一阵晕眩,抓着秦嬷嬷的手情不自禁的用力,骨节也透过皮肤渗出青白的颜色。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古月,唯恐自己的胆怯被他发现,唯恐他要将十三年前自己做的错事怪在沉著清身上。
“你若是要报复,向我来便可。那杯茶是我自作主张,著清他不知道。你别……”
“果然是他。”古月打断她的话。微微低下头。
早就知道是沉著清了,他却因着她的喜爱,没有太过于针对对方。他以为自己的温暖总会将温阳这颗冰冷的心暖化。旁人怎么样也顶多算是公平竞争,他们之间有婚约,所以她也总会想明白,回心转意只喜欢自己。
等待从来不会让你拥有一个人。只会让那个人离你越来越远。你以为你的等待会让他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你,却不知道他回过头的看到的。只有这中间的距离鸿沟。
“我说了,与他无关。”温阳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透漏出她内心的害怕。
人活着都是在还债,年少时年轻气盛欠下许多的账务。等到年纪大了,总是要还的。总要为自己曾经的为所欲为承担下责任,当年的事情的确是她对不住古月。她早便想到有一日自己会还债,却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但是,不能牵扯到著清。
坚定了下自己的心,温阳倚着秦嬷嬷的手重新站直,一步步的走到古月身前,然后咚的一声直直的跪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坚毅道,“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若是你是来讨债的,不要找别人麻烦,直接对准我便可。总归我也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要杀要剐,你怎么开心,就如何做好了。”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是有多不堪才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她是认定了自己不会惩罚她,算准了自己不忍心对付她吗?多大胆啊,多大胆才敢说出这样的话啊!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温阳,像要是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刻画入脑海中一样,他看得很是认真。
那个小人儿早就不见了,早在遇到沉著清的时候,就不见了。可笑自己竟然是以为她还在,真是可笑!
冷冷一笑,古月撇过脸,不愿再看,只吩咐道,“十三,我们走。”
轮椅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温阳一直跪在地上看到古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像是透尽了所有的力量,软绵绵的瘫坐在地上。秦嬷嬷连忙上来扶起她,安抚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没事了,都没事了。”
似是没听到这开解的声音,温阳抓着秦嬷嬷的胳膊,犹如溺水之人抓住的浮木一般,惨白着脸无助的问道,“怎么办,他知道是著清了,他知道了,怎么办……”
“没事没事,嘘……”将温阳拥入怀中,秦嬷嬷的声音柔软得几乎能挤出水来。温阳埋在她的胸口,怕得浑身颤抖,却不知道怎么办。
沉荼抱着自己的东西正在苦恼怎么面对母亲,所以脚步走得很是细碎。几只蚂蚁头顶着食物飞快的越过沉荼,黑乎乎的爪子张牙舞爪的举了举,似是在嘲笑沉荼的速度。
沉荼并看不到这渺小的动物,因为她看到远处一个坐着轮椅的人逐渐靠近。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她认出来人是谁,连忙以调茶师的弟子礼向古月行礼,声音端正严肃的问候道,“古先生好。”
轮椅停在她身旁,却没有叫她起身。
调茶师的弟子礼是由低阶调茶师向高阶调茶师见礼,以二人的茶镜差距而决定行礼的弯腰低头程度。古月是茶师,沉荼则是茶人,她有是按照古礼来行礼,所以腰已弯了个直角。
古月没叫起身,她也不敢起,腰杆发出一阵酸疼的讯号,汗珠也从额角滴滴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