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怀孕这事吧,宋良辰和叶峋都没开口,说不定是还不确定,怕先说出来有,后来再检查是白欢喜一场,那老爷子心情大起大落可够呛。是以,芳姑也没说什么,只是紧着宋良辰母亲怀孕时爱吃的菜做,说到这个,芳姑就得替宋良辰她妈抹把泪,她妈妈是怀着近五个月的身孕去的,是已经成形的女胎。
宋良辰在味口上,跟她妈妈有六七成像,芳姑也还记得清楚那些喜好和忌讳。芳姑后来才想起来,陈皮是最最最不能吃的,再想那天宋良辰吃完炖羊肉就跑洗手间去蹲了半天,芳姑心里就大概有底了。
于是宋良辰这几天愈发被喂养的唇红齿白皮肤光亮,整个人跟会发光似的,就是夜里站在灯光昏昏的院子里,整个人身上也裹着一层珍珠般莹润的白光。老爷子见状,又是大大夸一番芳姑的手艺,引诱着孙女回家来住。
大年三十晚上,难得是个漫天星辰的,连着几天都是大晴天,比往年春节时倒是要暖和许多。天幕深蓝,星辰如同神点燃的灯火,一闪一闪,璀璨弥远。宋良辰抱着大大的保温壶在暖房里看星星,只开了边边角角三两盏小灯,也都被枝叶半遮。
暖房里的兰花径自散发着幽幽雅香,几年前老爷子还爱君子兰蝴蝶兰之类的,如今却只爱墨兰寒兰蕙兰建兰春兰一类,什么大雪素小雪素文团素张荷素。有的闻起来是墨香,有的闻起来是雨后的山林气息,曼妙得不可言语。宋良辰只躺着,都像是躺在深山林下,无风香也来,使人陶醉。
月下观花,宋良辰再次感受到了这份境界,虽然今天晚上没月亮,但星辰漫天,不都是离得远的月亮么。
“怎么不开灯。这么黑。”叶峋推门进来,伸手就要按开门边的灯,但看宋良辰仰面静静躺在那里,想着她可能是在想什么事情。就又收回手。脚步轻悠地走到宋良辰身边坐下,叶峋也没开口,只是把宋良辰手里歪得快要倒下的保温壶拿到小几上放好。
半天半天宋良辰都没反应,叶峋左右看一圈,给自己找了件事来做——修剪文竹。老爷子从前特别爱种这个。如今喜新厌旧了,虽然没扔开,却也没从前那么悉心照料,但那丛种地里的文竹没人管反倒长得疯,把原本种在那一片花池子里的其他花都挤掉占满一池。
叶峋搬个不高不矮的凳子过来,拿着园艺剪,开了一盏小灯,就在那剪文竹。说是修剪,其实就是在把太茂盛的枝叶剪去老枝枯枝,省得这些特别能长的文竹把旁边天竺葵也给挤掉。天竺葵是宋良辰喜欢的花。她喜欢这香气,暖房里种了好几种,有花开得跟玫瑰一样的,也有开一团一团球形花的,也有最传统的品种。
灯光斜照在叶峋身上,宋良辰睁开眼来,能看到的无非一个侧影。他在那大刀阔斧地修剪文竹,把靠近天竺葵的文竹都给连根拔走,但拔走的文竹叶峋也没扔,都给移栽到了盆里。老爷子爱拿盆栽送人,经常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都爱来找老爷子讨两盆新鲜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画面,宋良辰原本坚定的心一下子就动摇了——没错。她本来已经想好不要肚子里的孩子了。可眼前这一幕,让宋良辰想,也许应该再考虑得慎重一些,毕竟这是一条虽未出生,却已形成的生命。
甚至,还有宋良辰没去想。潜意识里却存在的——叶峋这么期待这个孩子,我这样说不要就不要,是不是太残忍?
“叶峋,我们谈谈。”
叶峋听到放下园艺剪,在旁边洗了手到宋良辰旁边坐下:“好,你说。”
莫明地,宋良辰一下子就不喜欢自己刚才关于“谈谈”的想法了,简直作死:“孩子……”
因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宋良辰说完就皱眉收声,叶峋见状,以为宋良辰是已经下定决心不留,沉默片刻后长叹一声说:“你想好就行了,我能强求你留下来就够了,孩子你不想要,不勉强。”
这话说得有点失魂落魄的味道,宋良辰眉头皱得更深:“我可以把孩子生下来,但是我有条件。”
叶峋一听,反倒没有惊喜,而是问宋良辰:“那要看你的条件是什么,如果拿孩子留下换你离开,我不会同意这样的交换。”
果然是这样,宋良辰想说的其实就是这个,不过她也有退而求其次的方案:“你也清楚,如果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爷爷那里,我们必需有个交待。一切都好,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说来听听。”叶峋心里自然是激动的,但在宋良辰所谓的“一件事”没说出来前就高兴,那就是正宗的高兴得太早。
“不领证,其他你决定就可以。”
“包括大办酒席,告诉所有人我们是夫妻?”
“对。”
“你还惦记着郑景云!”叶峋冷笑了一声。
“还说起他来有什么意义,再怎么样我和他都不可能了。”宋良辰从来是个以“不给人添麻烦”为人际准则的,可以请人帮忙,但会给人带去麻烦,让人为难的事,她向来是自己消化。
“好。”叶峋并不介意结婚证之类的东西,只要宋良辰能跟他举行婚礼,在身边所有人眼里他们就是夫妻。以宋良辰的脾气,婚礼是比结婚证更具有效力的存在。道德虽无文字,法律虽成条文,但道德对宋良辰的束缚,远高于法律,因为宋良辰这样的家伙,压根不会触犯到法律啊!
唔,说得直白简单一些——三人都能成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