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阳作为他们这一辈的老大,不仅要管着弟妹,还要操心长辈的事。通常来说,长辈们和弟妹们都还算省心,没有谁是特别需要人去看顾着的,就是从前陈颖微,除叶峋和叶添意方面,也一直是个很不错的姑娘,至少在陈昭阳这个当堂哥的来说是这样的。
所以陈昭阳和叶峋一起去陈颖微父母家时,陈昭阳都没把这当回事,和叶峋想的是一样的,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门一打开,陈昭阳看着他婶婶的脸色,就知道今天这事大概是很难善了。
在失去唯一的女儿之后,陈颖微的父母对意外得到的陈颂溪视如珍宝,一直是比眼珠子还精细呵护着。再者,陈父陈母对把孩子送过去,本来就存有顾虑,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当然如火星落进油罐子里一样,瞬间就把陈父陈母给点着。
“孩子好好的送过去,本来是想到底是有血缘的,颂溪才这么小,我们总不能陪她一辈子,不说谁扶持谁,也不说谁照顾谁,难的时候有个人打电话说一说也是好的。但这才多久,孩子昨天晚上回来就作噩梦,一晚上哭哭闹闹没睡,要不是我打电话问蕴楚,只怕就要被瞒在鼓里。孩子落水那能是小事,何况颂溪性子敏感纤细,就这样送回来一句话没有,我们打电话过去问还口气那么硬,倒好像错在我们不该把孩子照顾得太好一样。”陈母看见叶峋就气不打一处来,陈颂溪到底流着女儿的血,再说人都走了,还怎么怨得起来,于是所有的怨气都发在叶峋身上。平时没事还能作开通态,但一出事,陈妈妈的怨气就收也收不住。
陈父倒还好一点,但也不是没有怨言:“叶峋呐,孩子到底要叫你一声爸爸,怎么能这么不上心。”
“我们也不恶意去揣测什么。只说大人都在场,还让孩子落水,算怎么回事。还说一路牵着,一路牵着怎么还能掉进水里去。能怪我多想吗?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多问两句,问清楚才好开解颂溪,你倒觉得我们是恶人,把宋良辰往坏处想。”陈母接下来的话充分表明了什么才叫往坏处想。而且话里话外明显表明,他们一开始就是这么往坏处想的,只是没想到宋良辰真能这么往坏处做而已。
叶峋听完看陈昭阳,陈昭阳简直满脑袋都是包,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是一出电视剧里演的“恶毒继母溺杀原配长女”的大戏。陈昭阳试图向他的叔叔婶婶说明宋良辰并无恶意,那只是个意外,而且陈颂溪当即就被叶峋请的厨师王友诚抱起。
然后陈母说了:“总是宋良辰更近吧,为什么不是她把颂溪抱起来,噢,她怀孕了是吧。不方便。就算不方便,弯下腰来伸个手是个以的吧,难道她腰弯不得。”
陈昭阳想了想自己妻子那几个月大的肚子,果断站在叶峋这边:“孩子下个月就要出生,弯腰她不得自己摔着,再说王友诚也离得不远,两人离孩子都近。”
“如果真是下意识反应,不该是先伸手吗,孩子落水里了,是个人都得先伸手然后才力所不及才求助他人吧。宋良辰是吗。她不是,她是抱着肚子在水边上看着,等着那厨子来救,这是那厨子离得近。要是远呢,颂溪不就得没命在。”陈母充分脑补了现场,宋良辰跟陈蕴楚说得细,陈蕴楚跟陈母也说得细,本来陈蕴楚是给宋良辰解释,在陈母这里就什么都成了宋良辰怀有恶意的证据。
叶峋从头到尾听完。看向陈母:“伯母,我之所以承担责任,是因为这个孩子身上确实流着我的血,所以,良辰完全没有针对颂溪的可能。”
虽然叶峋只简简单单一句,但任谁也听得出来,叶峋话外之意是——在这个孩子身上,既没有旧爱的爱屋及乌,也对孩子本身没有太深的感情牵绊。这样,宋良辰还为什么要对陈颂溪怀有恶意。人说伤人,要么为情,要么为财,为情既然不成立,为财这个可能就更加不成立,照国人传统,儿子才有继承权,女儿能有的只是一份嫁妆,再丰厚的嫁妆也就那么回事。
这么着虽然有点戳心窝,但事实如此,国人习谷如此,虽然法律上儿女的继承权是一样的。但事实上,就算有儿女享有同等继承权的法律条文在前,也有“法理不外乎人情”和“约定俗成”。
“那我们也不必再说下去,以后颂溪不会再登你家的门,日后她是好是坏自有我们照料,我们只当颂溪父母都没了就是。你以后也别上我家门来,当然,颂溪你可以见,周六周日,只要你想起来,叫蕴楚或昭阳接就是。但是,我们坚决不会再同意宋良辰和颂溪独处,被吓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可未必有这次这么好运气。”陈母说着端茶送客,再不朝叶峋多看一眼,说是端茶送客,实则全然是端茶赶客。
陈昭阳看向叶峋,见叶峋点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和叶峋一起起身告辞。走前,两人去看了陈颂溪,陈颂溪因为昨天晚上作了噩梦,起得比较晚,陈父陈母就没叫去幼儿园,而是在保姆的陪伴下玩拼图。两人和陈颂溪待了一会后,才一道离开。上车后,陈昭阳沉默良久后和叶峋讲了一句:“就这样吧,不亲近有不亲近的好,本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叶峋除点头同意外,还能怎么样,对陈颂溪他百分之九十都是出于责任,剩下百分之十才是并不深,且来不及花时间维系的情感。更重要的是,叶峋所有的情感,十成里有八成都在宋良辰身上,剩下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