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正是苏夏,是我的原因......”天和面有忧色,眼底闪过悔意,这大概是他从出生起做的最离谱的一件事,英明如他,竟也也会犯那般低级的错误!
“她,为何流连地府不去?难道是什么心愿未了?而你又因她受了重罚,真真叫我想不通......”蝶衣伸手至天和胸前,替他将衣带仔细地系整齐,只是片刻功夫,仿佛已经长大好几岁。
天和挤眉弄眼,故作俏皮,完全无往日的王子风范,以掩饰心头的愁郁:“错的确在我,一早我打定主意要助你逃宫,便派珏在人间寻访可以让你作为寄体的人,果然不负我心,让我找到苏夏。
她自幼体弱多病,我发现她时,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不过生死薄上阳寿尚有几日,是我太过心急,一时糊涂,在她沉睡之时,便勾了她的魂魄由煜送往地府,是我自以为是,想着这样对她来说会是解脱。
没想到,她拒绝投胎,反在地府层层上告,最后闹上天宫,弄得沸沸扬扬,阖宫震动,母后虽有心袒护,但确实无力堵住悠悠之口,况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又怎好叫母后为难,只得受了三十鞭,以儆效尤......”
少年说得平静,始终面带微笑,蝶衣却听得心头起伏不定,难过非常,因为她一己心愿,居然连累天和受害,姑母忧心,真真是不孝之极,
“交给我吧,苏夏徘徊不去,由我去说,亲自送她离开......”
蝶衣说的信誓旦旦,这时她现在唯一可以想到的补偿方法,无论成败,都要试试!
“你?”天和质疑,盯着异常平静的小妹,更多的是担忧......
“对,二哥哥没有听错,就是我,我有信心,送我去地府吧!”女孩握住兄长的手,浅浅笑开,莫名的让天和一颗难静的心安定下来,然而还是放心不下,小丫头一直在他的保护下,没有独自处事的经验,
“是我一时糊涂,行策失误,你不必......”
“可是,是因我而起,不是吗?那么,就该随我而灭......”女孩笑意盈盈,深明大义,完全不似当年的调皮,顿时令天和好一阵欣慰,可她如今代替苏夏行走人间,有些事还是要考虑周全的,
“我送你去地府,并非难事,那你在人间的课程怎么办?贸然消失,万一暴露身份,可是不妙哇。”
少年考虑周到,每一步、每一处都计算精密,尽显其行事谨慎,成熟之风,可蝶衣何尝又没有细思,聪慧如她,自然不会使前功尽弃,
“这个简单,我早想好了,苏夏多病,此事邻里、同学皆知,那么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只要等勋、俊回来,由他们放出我发病的消息,再去学校请假,绝对不会有人质疑的。”
蝶衣说得眉飞色舞,为着自己想出的好主意很是得意非凡,天和看着她,不觉间笑意盈然,于是一拍即合,
“就按你说的办,明天一早,我便送你去地府......”
这是蝶衣第二次踏足这里,第一次的时候,她在奈何桥边作了她有生以来最为艰难的决定,看着心爱的人儿遗忘前尘,渐行渐远,那种发自内心、几近撕裂般的疼痛,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曾几何时,她发誓,不会再跟这里有任何的联系,然而,世事无常,她终究还是要在这了结另一人的尘缘。
彼岸花依旧盛放如昔,只是花叶还是相见无期,忘川河中的幽魂嚎哭声与当年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了新的面孔,而曾经的那些是不是已经结束了苦海,终于得偿所愿?望乡台上魂灵来来往往,最后一次缅怀自己满是遗憾的人生,然后丢掉包袱,重又走向新的未来......
蝶衣回归本体,金眸闪耀,轻纱覆面,长裙迤地,站在漆黑潮湿的土地上,看着没有什么变化的故地,嘴角却上翘了弧度,尽管当初迫不得已送他离开,可是如今已经将他完整地找回,所以,她不会再害怕......
阎君排场隆重的接待了她,原以为会是一个古板呆刻,很不好说话的老头,没成想却是相貌堂堂,身姿挺立,正值壮年,一派领千军,率万马的恢弘气势,
“恭迎三公主殿下......殿下万安......”阎君鞠躬抱拳,声音洪亮,礼数周全,一众鬼差随着头儿的一声高呼随声应和,顿时请安之声层起彼伏,震耳欲聋。
蓦时,女孩有些受宠若惊,想到天和曾告诉过的‘出门在外,无论什么情况,我不在你身边,不要胆怯什么,一言一行要有天国三公主的风范,君临天下的自信’,遂清了清喉,上前扶起阎君,柔声道:“大人客气了,此番本宫来的目的,相信王兄已然告知了,那我们便进入正题吧。”
“好,请三殿下到水月潭中等候,我立刻着人去带那苏夏。”阎君姿态谦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蝶衣颔首,跟着领路的鬼差向那故地走去。
晶莹剔透的水晶桌椅,丰盛的酒菜,所有的情境完全是当年的翻版,那日她站这里,眼睁睁的看着闫石将孟婆汤一饮而尽,苦涩剧痛不断地袭击着她,却还要微笑以对,真真是不堪回首,如今却早已释然,微笑着,指尖捋过银光闪闪的酒樽,默默地在心中打着一会儿开场白的腹稿。
“禀三殿下,苏夏带到......”只听得几声脚步沙沙声,接着便是鬼差响亮的报道声。
蝶衣转过身,黑发大眼睛,容颜清秀的女孩,略低着头,有些怯怯的目光,却又满含倔强,照比那日见到的遗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