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过这儿,这些天也该是人气旺,来人络绎不绝,特别是算芭、芳儿等人,在老过处连续欢闹了几天。一天,大先生带了一个人来到老过处。入屋坐定,老过见大先生带来的人是自己不认识的,心中不免发毛,因为怕来人又是革命医生那个组织里的同志,到这儿来问自己讨要那个小本子,以前给过的本子,他们都说不对,不是他们要的密码本。老过眯眼看大先生,看来人,小厮跟在旁边也在看,看得来人坐和站都不自在。大先生对小厮说,去弄杯茶来给我们喝。小厮去了,隔一会儿回来,他在老过耳边言语了几句。老过两手往膝盖上一摊,说,茶叶没了。大先生有多尴尬,在来人面前失了礼。你这儿连茶叶都没准备下……你没让府里给你这儿送些茶叶来?大先生对一个小厮说,你,快去,叫他们立即送茶叶来。大先生又问老过,还缺什么东西?缺了的,一并取来。老过还在看来人,没留意大先生说什么。小厮听听没有下文,就去了,他这次是单单为了茶叶而去找府里人讨要的,小厮想这个老过,不会顺便再弄点老酒来?这个老过。大先生心中越想着茶,嘴里越会有茶的清香和苦涩味道涌现出来,真是好味道,真是好味道,站起来走几步,站起来走几步,走,大先生从椅子上站起来,先用眼光测量了一下自己可以转圈子的空间有多大,然后便若无旁人地在屋子里踱起了四方步。大先生在兜圈子的时候,嘴里的茶叶味道不断如潮水般涌来,他的屁股几次撞在了有人坐着的椅子上。燕巨大先生,你不给我们介绍介绍?来人顶不住老过既呆滞又火辣的眼光对自己进行扫射,扭头对正在踱步的大先生说。你介绍介绍,老过也说。大先生是最讲礼数的,今天没让客人喝上茶,这已是严重失礼,自己昏了头,被老过的失礼气昏了头,居然站起身,离座在屋子里来回走了起来,也不介绍来人,这更是失礼,更是失礼呵……姓金,这位先生姓金,是古董收藏家。老过紧张的神经一下子被放松了,再看来人,觉得不讨厌了,来人蛮可爱的,像个懂文物、搞收藏的先生。老过也作自我介绍,我姓过……老过想说自己是吉府的二先生,一想不可以,自己被关在这儿,怎么可能是府里的二先生呢?于是……脸面都不要了,把事实真相告诉金先生,我姓过,是府里的汉奸,被吉府关在这儿。知道知道,金先生说。老过认为是大先生说了这些事儿,老过心中对大先生怨恨异常,但也没有办法。来人又说,我没来找燕先生之前,在李唐城的街头巷尾就听说了过先生的这档子事,刚才燕先生跟我说,这事弄错了,过先生不是汉奸,过先生受了不少委屈,但现在也没有什么摆脱的法子,我相信过先生不是汉奸,我相信燕先生所讲的话都是真实的。老过可不会相信,他哪里会信了金先生所说的话了呢?我……我……我……娘的?起来,我是不是汉奸,连我自己都没弄清楚,娘的?起来。大先生猛然回头,老过在说什么话?老过刚才说的是一句不太好听的话,这个混蛋,人被关在这儿,脑子也被关坏了……娘的?起来,外面一定都在传说我当汉奸的事,要仔细想想,仔细想想,我老过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汉奸的,我做了哪些事以后,才成了汉奸的,想想,娘的?起来……这次大先生听清楚了,是一句非常不好听、非常难听的话,但是不是一句有辱斯文的脏话,这还不能确定,最好让老过将原话写在纸头上,这样就可以看出这句话的性质是什么了……金先生,老过说,金先生,我是汉奸,不然不会被吉府关在这个破旧院子里,待一会儿你出去,你可以让大先生陪着,在吉府里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哪座院子比这座更破更旧的,没有了,我告诉你金先生,没有了,你也不要去看了,这儿肯定是最破旧的院子,我因为是汉奸,所以要被吉府关在这儿,我不是汉奸,被关在这儿,这就说明整个吉府都错了,可吉府是不会错的,彩主儿是不会错的,所以我老过就是汉奸了,金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样子?我是大汉奸……你现在居住的地方就很好,按我们做古董生意的眼光来看,这个破院子是明、清建筑,里面有明代的东西,也有清代的东西,只要花点钱,把某些地方修一修,这座院子真是一座上等古宅,在别处难寻觅,只有在你们吉府里会出现这么好的一处“破院子”,到底是大户人家,非同凡响,过先生这儿有茶吗?我口渴得厉害。老过这回感觉就像是如梦初醒,原来自己现在住的这个院子是明、清建筑,自己不懂,但曾听人说起过,明、清建筑是古董房屋,是了不起的东西,是古代建筑史上的杰作,好的古代房子原来就是这样的呵,不能修,一修就假,修了就会让府里其他人知道,这么一来,就轮不到自己在这儿住了,我这个汉奸做得真是值,连这么好的明、清建筑都住上了,早知道汉奸这么好当,做了汉奸会有这么多好处,娘的?起来,我早就不做府里的二先生,早就做汉奸了,娘的?起来,我真要去谢谢那群狗屁日本朋友,谢谢昏头昏脑的彩主儿了,是他们让我做了汉奸的。过先生,你在这儿住得好,吃得好,又有人服侍,特别是这套院落,我刚进来时,已粗略查看了一下,对面、前面几间房子,主要是明代房屋,只有两间房是清代建造的,它们同明代房屋连在了一起,你住的这儿是清代建筑,只需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