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天以后的一个清晨,李唐城里的日、伪军突然发疯似的在全城范围内进行搜查,在城门口增派岗哨,到夜晚实行全城*。日本人和伪军一直闹了几天,才告结束。半月后,消息才传遍了城里每户人家。原来是山里游击队利用关系,潜入警备团团长家里,杀死了团长,附带将他的一位夫人也撂倒在屋子里,临走前,在院子里张贴了一张关于处决汉奸团长的布告。日本人查到后来,认为杨班长就是内线,是他领游击队去完成此次刺杀任务的,结果杨班长被枪毙。他的女人被投入大牢,最后不明不白死在了大牢里,有人说,这个女人是被狱卒们过度*而死亡的,也有人说,她是被活活饿死的,而更多的人说,杨班长的女人是先被奸,后又遭饿,才死掉的,但究竟怎样,城里百姓也说不清。参加暗杀任务的人员全都安全返回了山里,上级对他们进行表彰,最后把老过也牵扯了进来,说老过设下的用烟丝去接近伪军团长的计谋,是本次任务得以顺利完成的关键所在,就这样,老过又受到了一次嘉奖。

大先生把老过在情报站里的上好表现告诉给彩主儿听。彩主儿听后,两只眼睛尽力往房间里的四面墙壁看,眼光像是在两军阵前猛扫敌方阵营的一挺机关枪,在墙壁上反复倾泻愤怒的子弹。她本来要吼叫,但马上收住已经蹿到喉咙口的声音,轻声说,大先生,那个狗日的汉奸就真成了抗日英雄啦?那畜生到底是怎么从汉奸变成抗日英雄的?大先生,这事儿要多想想,他既然能从汉奸变成英雄,将来也会从英雄变成汉奸的,大先生,他还会再变过去的,会变过去的,大先生,我们得想个办法,让那个畜生再变回去,让他露出原形来,像鬼怪落入照妖镜中,现出原形一样,畜生,真不是东西,现在我们吉府倒不能管他了。大先生说,彩主儿,二先生他汉奸也不是,抗日英雄也不是,他其实什么都不是,现在的事儿有点难办,二先生靠在了山里游击队身上,只要山里游击队认准二先生是英雄,我们也没有法子对付他,不过,二先生汉奸倒真不是。彩主儿被大先生说得心里更加毛糙,她变着语速,对大先生说,那个畜生,汉奸不是,抗日英雄不是,那他是什么?大先生说,管他是什么,先看他一阵子再说,只要不危害吉府,我们也不要想法子去对付他。这个畜生,彩主儿说,我倒要看看,他将来会有怎么一个变法,他快成了变戏法的人了。两人正说着,算旦、算芭来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子。大先生一见到她俩,心里便一阵郁闷,大先生见姐妹俩走着,背上的**像一只软沙袋上下抖动翻滚,其动力巨大,形象丑陋,特别是她俩边说边笑走进厅堂,特别是她俩以这种形式走到人面前来的时候是这样,这使大先生从内心深处为两姐妹的未来感到担心和悲哀,甚至是感到恐慌和不知所措。可她俩不管,算旦笑一声,算芭笑两声,说说笑笑来到彩主儿跟前,叫了“娘”,再回头叫大先生“亲爸”和“大爸”。什么事儿呵?彩主儿问。哪有事儿呵,没事儿,算旦回答娘。没事儿,怎么喜得像树上的鸟儿似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大先生笑着说。树上没鸟儿呵,算芭对大爸说,我和姐一路走来,没听见鸟在外面树上叫,鸟在树上叫,我们从它们下面走过,姐,就上一次,姐,你还记得吗?就那次,站在树枝上的鸟往我头顶上落了一堆屎,后来发现,不光是在头发里落有鸟屎,肩上也有鸟屎,鸟屎干了,它的颜色发白,用鼻子闻闻,臭味倒没有,这不像鸡拉的屎,很臭,姐,你还记得这事儿吗?当时不光我闻了干结的鸟屎,我也让你闻了,你起先把鼻子都凑上来了,后来又缩了回去,只用手指尖碰了碰鸟屎,自己再去闻手指尖上的鸟屎味。算旦跳起来,大声说,我手指尖上哪来的鸟屎味?哪来的鸟屎味?芭妹是变着法子损我。算芭笑着说,鸟屎真的不臭,跟鸡屎不一样。算旦说,鸡屎臭,鸡屎臭,你闻过啦?闻过,算芭非常肯定地说,小时候,在大热天,穿着拖鞋在院子里跑,有时候在院里地上有鸡屎,是刚刚拉出来的鸡屎,很潮很湿的,有时候鸡屎会粘在我的拖鞋上,拖鞋在下面一弹一跳,被粘在拖鞋上的那点臭鸡屎会从下面蹦跳到我的光腿上来,我用手摸,放在鼻子底下闻,那个臭味呵,那潮兮兮粘兮兮的感觉呵……算芭说到这儿,舌头上“啧啧啧”不停地响着。彩主儿笑得爽朗,说,这个死丫头,摸到了臭鸡屎,不去洗手,还要放到鼻子下面去闻味。所以不能在树下走路,算芭说,树上的鸟屎会从上面掉到人身上来,也不能穿着拖鞋在有鸡屎的地方走路,那些又潮湿又臭的新鲜鸡屎更会无端飞到大腿上来的。算旦拉芭妹去坐椅子,她想,不把芭妹拉到椅子上坐着,芭妹是不会停了嘴,不说关于鸡屎的那些话的。算芭刚入座,彩主儿却说,你这个死丫头……算芭把“死”听作了“屎”,娘在骂自己是“屎丫头”,算芭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彩主儿跟前,说,娘,你怎么可以说我是“屎丫头”呢……彩主儿也听错了,把“屎”听作了“死”,彩主儿说,你是死丫头呵,女孩子都是死丫头呵……娘,算芭说,娘,你又骂我是“屎丫头”,姐,娘也骂你是“屎丫头”,你不跟娘说吗……算旦没听错,娘是说“女孩子都是死丫头”,没错,娘历来就是这样叫自己的……这个死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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