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川次郎带了一位文博专家一起来到吉府。大先生把画的画面是歪的这事儿跟他们两人说了。川次郎这回不肯表态。文博专家出来表态了,他对着宋画看了一会儿,便说,是一幅宋代的画,而且有可能真是张择端画的。大先生有点不明白,问,怎么会是歪的呢?专家放下画卷,放下放大镜,拍拍手,拍了手,还用口中之气吹手,说,都是灰。没有灰,大先生说,没有灰。怎么没有灰?这画上的灰都是宋朝的灰,怎么没有灰?专家说,怎么没有灰?为什么会歪?专家说,歪就对了,不歪就不对了。专家说着,又拍了一回手。不光是大先生不懂,连川次郎也不能够懂,他俩都在等专家说清楚这幅画。专家说,这是宋人画的一幅草图,是草稿,所以我说,这幅画,第一,是宋代的画,第二,有可能真是张择端的画作,是他的画稿,是草稿哪,大先生,专家说,这幅画稿可值了大钱了,如果被证实是张择端的手笔,这幅画可以说是这世上唯一一幅张择端的画作草稿,另一幅《清明上河图》是张择端的正式画作,一般而言,像《清明上河图》这样的画卷,在成画之前,会有多幅草图,在多幅草图的基础之上,再绘制正稿,大先生手上这幅东西就是在形成正稿之前出现的一幅草图。这么说,还应该有一幅正稿图留在世上,大先生说。那不一定,专家说,有没有正稿图,这可不好说,反正大先生手上这幅东西的价值不可估量。大先生如梦初醒,他立即想到了其它文物,便吩咐看守去把另外几个房间的门打开,然后领着专家逐一鉴定其中的东西。都看了,专家把金棒列为第一等东西,同宋画的地位不相上下。川次郎问,为什么?专家说,这根金棒是四千年前的东西。川次郎问,它不是辽代的吗?专家回答说,辽代个屁,是四千年以前的东西。川次郎的脸一下子红了大半,再看大先生,也是脸红不止。大先生问,四千年前的金棒怎么会跑到宋代墓葬之中去了?我怎么知道?专家说(有点生气了)。走到宋棺前面,专家绕着走了一圈,说,仿汉棺形制,是假货。大先生走到专家身边,悄悄说,有人看中了这口宋棺,她想让它做自己死后的寿材,您看这事成不成?专家说,大先生,你说的这人是谁呢?这人有眼光,这口棺材是个假货,用它来装尸体,入土埋葬,可以,若真是汉棺,那就是胡闹了。从宋墓出土的文物全部被看完,大先生还想请专家看别的东西。但专家说,累了,今天累了,改天再来吧,说罢,就要走。大先生哪里依得?他叫看守去钱庄取五个银元来,送给专家,专家硬是不接,大先生就把银元塞进专家的衣兜里,然后又千谢万谢,同专家和川次郎两人告别。

等他们走后,看守对大先生说,为何不给川次郎钱?大先生说,这个小日本又不懂中国文物。看守笑起来,说,川次郎不懂文物,大先生却还要把他请到府里来。大先生骂道,你这个狗奴才,那个小日本又不是一点都不懂,让他来看看普通的东西还是可以的,狗奴才,以后不许多管主人家的事。看守连声说,是,是。大先生说,你也辛苦了,待一会儿我让帐房给你三个银元,作为这几天的奖励。看守连谢大先生不止。大先生摇手,然后回到书房,读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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