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王托子说,我,我,我,把他做掉。
你说什么?
王托子说,把他做掉。
几个托子看王托子脸色并不难看,不像是要做杀人的事。
王托子说,芳儿,你不要怕,你更不要听郭托子瞎扯蛋,这个当铺将来一定是你芳儿当家,一个光头小厮,也不懂古董上的事,郭托子,他是你的儿子呵?是你的私生子吧?
郭托子哈哈哈笑,私生子?你们看我这副身子板,能有私生子吗?郭托子说,最好,最好,喝了一口酒,最好,最好他是我的私生子,最好,顾福礼,最好,他来了当铺,我要亲自教他手艺。
什么手艺?王托子想骂人了,什么手艺?你教他也是白教,我不让顾福礼来当铺,还手艺呢,脚艺。
郭托子气哪,明明是手艺,不认,倒说是脚艺。
做掉他,做掉他,我肯定不要顾福礼来当铺做学徒。
芳儿开口说话,口开得很大,能让人看见口中正在被嚼着的食物,放心好了,那个光头小子来了,我便用火烤掌功夫治了他,让他头上不光没有头发,连头皮也没有,我发出火焰,烧了他那层青头皮。
你怎么弄?你怎么喝?你怎么说话的?你绝对是一个胆小鬼。
芳儿说,我不管,我眼儿闭紧,喝点酒,夹点菜,唱个小曲,起个高调,戳个女人?,戳个女人?,所有事情都做完了,手就往他头上放,一放,火儿出来,他的青头皮还会有吗?
你呀你,你呀你,你呀你,你呀你。
来了,去叫顾福礼的小厮来了,他说,来了,顾福礼被我叫来了。
顾福礼顶着一个光脑袋,走进办公室,很明显,走进办公室,顾福礼最明显的反应是,他在闻味,屋子里的酒菜味道把顾福礼熏得嘴馋了。
郭托子赶紧指着桌边一只椅子,说,顾福礼,坐,坐下来吃点酒菜。
顾福礼坐下,用别人吃过的酒杯、筷子,马上吃了起来。
好,好,吃,不必客气,是我请客。
冯托子立即变脸,你拉倒吧,你郭托子请客?你是个小气鬼,你能把自己的份子出了,已经是烧了高香了,你拉倒吧,你省省吧,死老头。
郭托子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顾福礼啪的一声,把一块银元丢在桌上,说,我也出个份子,这一块银元就算。说罢,又大口大口喝酒吃肉。
嘿,芳儿想,这光头倒会做人,但他更会吃,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芳儿看一眼郭托子,心想,动了手,郭托子脸上不好交待,光头要是真来当铺做事,自己没办法,只得与他搞好关系,想到这儿,芳儿便朝顾福礼淡淡地笑了笑。
肯定要把他做掉。
芳儿听王托子在自己背后说。芳儿不顾脸面,替顾福礼倒了一杯酒。
郭托子见状,高声叫道,你别这样对他好,他只丢下来一块银元,一块银元能喝几杯酒,吃几口菜?
嘿,王托骂道,这个郭托子,是你把他荐来的,这会儿又不让他多吃多喝,又对顾福礼说,吃,你也出过钱了,不够的话,让郭托子再掏钱。
郭托子怒道,一码归一码,荐了他来,也不能吃出自己的份额,不然别人吃什么?死鬼,是饿疯了还是怎么的?
你这个死老头,顾福礼突然吼叫起来,你这个郭托子,老子吃点又怎么了?我出一块银元不够,可以再出么,你说什么屁话?你放什么狗屁?娘的?起来,我喝了酒,心里舒服,但脑子不好使,你这个死老头,说这些屁话,惹恼了老子,看我不抽你耳光,滚,别败了我喝酒的兴趣,说完,朝郭托子挥了挥拳头。
郭托子被顾福礼毫无道理地呛了几句狠话,脑子里轰轰直响,这事儿弄得,要死人了,我倒是好心,把他叫来喝酒,这个死坯子却如此对待我,真是倒了大霉。
顾福礼吃着牛肉,继续朝郭托子瞪眼,眼中显露凶光,再配上光头顶上的光,顾福礼整个头部就成了一个发光体。
郭托子真是倒霉透了,自己心血来潮,自己心血来潮,不想来了这么一个“潮”。
王托子高兴哪,高兴过了头,居然哼起了京剧:我正在城楼观山景,但一想,可能是唱错了,重来:我正在城头观山景,再想,可能没错,回过来唱: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嘿,到底是“城楼”,还是“城头”?心里吃不准,吃不准就来来回回唱,“楼”与“头”来回变着唱。
别人没注意,但顾福礼注意到了,他听王托子唱来唱去只唱这一句,火了,骂道,你这个老托子,像猪一样吼叫,又只吼这一句,唱得又不一样,死托子。
郭托子刚要看好戏,看两人吵架,不想顾福礼突然回头,朝自己骂道,都是你平时不管教,弄得几个托子,托子不像托子,男人不像男人。郭托子怒骂,他们的事,要我来管?真是没了王法了。你年龄最大,你不应该管吗?死托子,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顾福礼骂。郭托子这回要抓住顾福礼的弱点,他对顾福礼吼道,你出了几个银元,就这么吃法了?顾福礼瘪了一下,但立即鼓起胸膛,说,我没多带银元,先欠着,以后补上,顾福礼说到这儿,斜眼见刚才自己丢下的那一块银元仍在桌上放着,没被人收去,于是心生一计,偷偷把银元捏在手心,放入衣服口袋里,再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把那块银元取出来,往桌上啪的一放,说,我再出一块银元,够不够?这么小气。
王托子说,你出了两块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