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正式为郭、冯、季三个托子办了退休手续,其实就是给了三个托子一些银元,以备他们养老,而且是一次性付清,以后这三个托子就与吉府当铺没关系了。,在乡下也有房子,他们会在两处地方随意住。
王托子答应给三人的书画,三人已经收到,是当场认货付钱,钱货两清,三人是古董内行,知道王托子给自己的东西都为真品,转手再卖,肯定赚钱,王托子为弄这些书画,心血花了不少,所以王托子得一点跑腿钱,也是极应该的。
芳儿小时候在郭托子城里的家中住过,跟郭托子有感情,芳儿在郭托子办了退休以后没几天,就跟当铺请了假,陪郭托子去乡下料理一些事务。郭托子在乡下的家离李唐城不远,雇辆马车,走不多时就能到。到得村里家门口,郭托子跳下马车,脚骨被震得厉害,郭托子站着,歇了一会儿。芳儿把车上东西一一取下来,最后车上只剩下吉妈和吉妈的两个软包裹,芳儿付过银元,对赶车人说,你再赶一程,不远了,就在村里,把吉妈送到家,吉妈的儿子在,就让他出来帮着提包裹,不在的话,麻烦你帮着把这两只包裹提进吉妈家屋里。赶车人直点头。吉妈跟郭托子告别,并叫郭托子常来自己家玩,还说,老头子,以后进城去吉府,别忘了带上我这个老婆子。吉妈还和芳儿说话,你这个小鬼孩,还算有良心,今天能出城来送送我和你师傅,现在我和你师傅都老喽,外面的事儿做不了了,以后要靠你们这些娃了,芳儿,还记得不,当年我替你补衣服那事儿?你的衣服都破在腰里,是你怕冷,用库房里的湿草绳扎腰,扎得衣服腰儿都破了,你的外套衣服都成了断腰衣服,记得不?我用各色布条替你补衣服,你穿了我补过的衣服上街买豆腐,结果被豆腐店老板取笑,说你穿了断腰衣服不吉利,不是好征兆,你还真信了,回家脱了衣服,不肯穿,狗屁,那个豆腐店的小老板尽胡说,拿孩子当猴耍,你芳儿穿过断腰的衣服,你的命不是蛮好?人也长大了,本事也有了,而且还比一般的孩子强,学了好功夫在身上,真是呸,说你芳儿穿断腰衣服不吉利,将来人也会断腰,呸,豆腐店那个死老头子尽用舌头喷糊话,说你芳儿会断腰,呸,他自己的豆腐店倒是关门了,活该,我呸,活该。,忘了赶车人正在等她与芳儿、郭托子告别,要赶车送走她,然后回城里,去做别的生意。郭托子拄着拐杖,对芳儿说,别罗嗦了,快让马车走,这个死老婆子,事儿已经结束了,还牵挂什么呢?人家吉府不要我们了,你还想怎么着?嘿,死托子,就不兴让我老婆子跟芳儿扯几句话?死托子,这么大的年龄了,还不懂事儿,我这就走,你也给我滚。赶车人看事儿差不多了,就扬鞭吆喝,马车启动,走了。芳儿目送吉妈坐的马车远去,回过头来,见郭托子已经进了自家院子,芳儿赶紧也走进院子。
院子蛮大,但里面房子不多,这说明郭托子没赚到什么钱,盖不起房子。郭托子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结婚后单过,女儿还没嫁人,大概这女儿这辈子是不会嫁人了,因为她年龄已经很大,没人要了,女人不能过二十五岁,一过这个年龄,女人就死定了,从外形到精神状态,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就有了中年妇女的基本面貌,看上去不像姑娘,也没了味道,所以女人找婆家,一定得抓紧,一过日子,好事便休,有点惨烈。郭托子家中这会儿正好没人,郭托子自己坐在椅子上,吩咐芳儿把所带行李打开,帮着整理。芳儿手脚麻利,把三、四只包裹很快整理完,最后拿着从王托子那儿转来的那卷书画条幅,走到郭托子面前,说,拿着,可以换钱的。郭托子说,你拿着,帮我到城里找一家有钱人家卖了,你也得几个银元。我不能拿师傅的钱。叫你拿,你就拿。师傅自己进城去卖。我腿脚不便,进城机会不会很多,卖这类东西,跑一、两次是办不成的。那就在这儿村里找人家卖掉。你这个小鬼孩,怎么不懂事呢,这儿乡村能卖出多高的价钱来?芳儿收回手,拿好书画,算是答应了郭托子。过一会儿,芳儿突然说,师傅,你不是还得了一面汉镜吗?那东西也值了老钱了。郭托子抬头看芳儿,慢慢摇头说,我哪里得过汉镜?你搞错了,可能是把别的托子的事儿放在了我身上,说完,又摇头。,不能,师傅,我好像见过那一面汉镜的。在哪儿?你说,在哪儿?在哪儿呢?芳儿边说,边想,在哪儿见到的,记不清楚了,好像是在李唐城里师傅的家中。胡说,你这个小鬼孩,胡说什么呢?有这事儿,也是别的托子的事儿,不在我这儿,你这么胡说,被彩主儿知道了,是要吃苦头的。不能,师傅现在已经离开了吉府,彩主儿要管,怎么管?浑你个?头,吉府财大势大,他们要弄死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吉府随便在李唐城里找一个做官的人,就能来乡下,把我逮进大牢里去。不能够,师傅?你这人真浑,这世界还有什么好说的?有钱有势的人家永远可以骑在穷人脖子上拉屎拉尿,穷人只能忍着,你起来造反,就杀你的头,他们手里那把刀哪,快得很,你这个小鬼孩,怎么不懂这里面的事儿呢?芳儿挤着眼皮,手里拿着条幅,在郭托子面前一退再退,心想,这事儿给他胡扯的,明明是一件很普通的事,自己得了一面汉镜,自己不认,却在这儿东一把西一把,把许多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