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仰头看窗外太阳光,耳朵中不乏吱吱咯咯的杂音,中间夹有咳嗽声,回过头来看房间里,感觉在四面白墙上泛出了紫光,再看房间里所有人的脸庞,这些人的脸庞,这些人的脸庞,这些人的脸庞,看他们的脸庞,在上面泛出的光儿显得更紫,而且深不见底,到底是从北京来的人,紫光满脸,艳惊四座,只有算旦例外,她脸上是鲜红颜色,但这鲜红颜色并不显得很自然,是咳嗽引起的。

大先生看罢房间里各处紫色,见大家都不说话,就扯一句话出来,各位今天来我这儿,是为了做什么事情的?想看看大小姐,学生之一说。不要说这话了,大先生说,她不懂学问的,她今天又在生病,就不要再扯上她了。这就没准备了,我们真是为大小姐而来的,教授之一说。你们说要回去看资料,完了,来吉府与大小姐坐而论道,你们昨天回去,看了多少资料?他们都看昨天说这话的那个教授。那个教授摇手,他的手又去拿茶杯,茶杯被握在手里,他还是摇手,使部份茶水被晃出茶杯,落在桌子上,他说,本来是要看的,也看了几页,后来见了四个字,是“清谈误国”四个字,于是心有所动,便合了书,不看了。清谈误国?大先生说,请教授看清楚,我这儿是国,还是家?清谈总不会误家吧?这倒不会,教授说,书上也没这么说过。大先生说,清谈误国?这也要看,若是真误了国,那也是统治者的事,是他们没看明白清谈的作用是什么,是他们把清谈用错了地方。教授说,现在国事艰难,日本人占着我们中国,在这种时候清谈,有何用?是要误国的。大先生嘿嘿冷笑,抗日要靠武力,这不是“清谈”所有的功能,但“清谈”可以谈出某些特殊的文化来,在哲学的发展上有一定作用,“清谈”本身没错,要看用在什么地方。教授放下茶杯,(这时的茶杯已是空的了),说,没作准备。什么没作准备?原本是来与大小姐闲聊的,现在大小姐病了,没人能聊了。大先生恨得直咬牙,恨不得冲上前去抽这个书呆子几个耳光,但嘴里只说,替教授续满水。丫环把教授的茶杯倒上水,退到一旁。没准备是没准备,但若是遇见对手,我还是愿意跟他聊几句的,教授不针对什么人,说。大先生在心里骂,娘的?起来,弄了半天,这个从北京某大学来的畜生,没把我燕巨大当作对手呵,娘的?起来,娘的?起来,大先生连续骂,心里在骂,嘴上还是说好听的,是,是,像教授这样的高士,特地从北京赶来,若是没遇见对手,怎肯轻易开金口呢?不知教授这一路走来,有没有遇见一个可谈之人?这话呛得教授嘴唇抖动,说不出话来。大先生见他是这副样子,也不好太逼他,说,今天没准备,那么你回去作些准备,明天再来这儿跟我聊。不,教授连忙摇头,我们明天不能来了,我们明天要离开李唐城了。可惜,真是可惜,本来是一件多么好的事儿,但大先生心里又骂,娘的?起来,什么从北京大学来的文化人?简直是一群猪,连做书呆子都不合格。教授、学生起身告别。大先生要送,教授之一说,大先生就别送了,要送,就让大小姐来送吧。结果大先生、大小姐两人都起身送客,一直送到吉府大门口。在门口分别时,教授之一说,大先生,大小姐,你们吉府真是一个好地方,是世外桃源,人住在里面,只要努力,都能成为魏晋时期的文人的,真不错。大先生朝他们一行人招手,脸上堆笑,心里还在骂他们。一行人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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