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在书房里听二先生说了这一重要情况,情绪极其镇定,不仅如此,在他目光中还有几分轻慢的表情被显露出来。大先生一直没公开表态。

过了一晚,二先生早晨起床,在屋里等大先生来找自己,想听他对麦积谷老坟头里的大发现说个办法出来,但左等右等,不见其人影出现。二先生有点气不过,他跑到彩主儿的红墙院子里,去向彩主儿说具体事情。彩主儿听完,就敲桌子,声音响得几间屋子都能听见:“黄丫头,”彩主儿高喊,“黄丫头,你去,把那个在水底下闷着吐不出半个气泡来的家伙给我叫来。”“去叫谁呀?”黄斤见主人发火,却不知道去叫谁来这儿,所以问彩主儿。“那个闷在水底不肯露脸的死鬼,仗着自己多读了几本书,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整天呆在书房里,连个院子门都不出,我迟早要叫人把他的书房给拆了,叫他就在我的红墙院子里呆着,看他还能不能像现在似的,整日正经事不做,只会读那些没有活人气息的破烂书。”黄斤听明白了,彩主儿是要自己去把大先生叫来,可还得问一声:“是不是去喊大先生来这儿?”“不是这个燕老头子,还有谁?该死的燕老头子。”二先生见黄斤走了,便对彩主儿说:“主人什么时候替大先生改了称呼,叫他‘燕老头子’了?”“他不老吗?老是呆在书房里读呵读的,身体容易变老。”“也不是这样,大先生每天早上都要出院子来跑步,他每天都在做运动,身体应该不错。”“你看见他每天都跑啦?”“大先生不出自己院子跑,我自然见不着,出了院子跑,不光我见着了,府里许多丫环、小厮都见着了,而且他们都和我说,大先生最多的时候还是在自己院子里跑,不到院子外来跑。”“我是没见着。反正只有一次,他领着许多人跑到我这儿来,最后我和黄斤,好像是黄斤,不是黄由,最后我和黄斤丫头也跟着跑了一段。”“那次我也在,我也跟在大先生后面跑来着。”“就这么一次是我亲眼所见,大先生早上在做运动,其它时候从没见着他做过什么运动。”“大先生干吗不到府外街上去跑呢?外面街道宽,清晨街上人车稀少,干吗不去外面跑步呢?”“亏你想得出来,一个吉府里的大先生,管着整个府里的钱财,管着府里的钱庄,每天抛头露面到街市上去跑步,跟外面的小混混、杂色人合在一块儿,像什么样子?吉府的颜面都被丢尽了,做吉府里的先生,特别是做大先生,颜面一定要保住。”“大先生的书确实读得多,我们收到古董,特别是那些罕见之物,都要由大先生来确认,这倒多亏了他。”“你也不会学学大先生,也替自己弄个读书的地方,让自己长点学识?”“我出身贫寒,从小就没念过书,后来多亏彩主儿,把我弄进吉府,做了府里的二先生,生活是很好了,但书还是没读多少,只是粗识几个字。”“你从今天起,给我好好读些书,别让大先生在学识上处处都占了先。你同意的话,我叫人帮你做个书房,其规模也跟燕老头子那间书房一样大。”“可不敢这么想,彩主儿,要替我做书房,书房的大小不能超过了大先生。再说了,彩主儿,弄了书房,也没处去弄这么多书呵。”“一部份书,你叫人跟了,去街上书店买,另外一部份书问大先生要,他一个人占了这么大一个书房,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呢?再这样不分昼夜把书读下去,眼睛和脑子都要读坏的。”“我读书,一是没有大先生那样的兴趣,二也没他那种渊博的知识,有些书……在大先生书房里,有些书我都翻过,看不懂,不光是中国的古书看不懂,外国的书也不能看懂。那个医生,他是参加了什么组织的,他就拿过来几本据说是欧洲几位哲学家写的书,给大先生看,一会儿是唯物主义,一会儿是唯心主义,还有别的什么主义、什么思想,那些书上的字儿多数认识,但它们的意思却不能够明白。”彩主儿见二先生说起读书的事,满脸犯愁,心里想,这也是不易了,一个连吃穿都没保证的乞丐,能在府里做到二先生,能把一个当铺管起来,真是很不容易了。“大先生有没有看不懂的时候?”彩主儿问。“什么?”“大先生有没有遇见几本难读的,或者是根本读不懂的书?”“有呵,”二先生乐了起来,“有呵,那些全是用外国字来写的书呵。”彩主儿乐得直拍手:“该,让外国人去治这个燕老头子。不过,这外国人真是笨,他们的书进了中国,却不把外国的洋字变成中国字,这种书有谁要看?大先生那儿有没有这种书?”“是有几本外文书。”“什么时候我去趟大先生书房那儿,你跟我同去。”“为什么?”“去那里做两件事,一是把外文书烧掉,或者扔提,不能让大先生读这种一点儿都读不懂的书,他再这么钻在书里不出来,脑子真要坏掉了,二是要他给你让出一部份书来,你二先生也是先生,也要学燕老头子的样,建个书房,在书房里藏几本好书。对,一定要叫燕老头子把最好的书让给你,别叫他小看了我们吉府的二先生。”二先生老过笑得合不拢嘴:“要的,所有书,只要是大先生房里的书,我都要的,能读的就读,读不了的,就放在房间里摆摆样子。”“不是放在房间里,是放在书房里。”“书房也是房间,也是用房间来做的,只是在房间里装着的是人,在书房里又装人,又装书。”“对,对,两样都装,两样


状态提示:46--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