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小镇卖焖肉的地方,那儿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其中就有不少庙里的和尚。几家老板与我钱、肉交割清楚,便将十筐焖肉装上车,车是一辆马车,比较大,所以雇一辆就够,不像前几日设想的,准备雇用几辆车子,车启动,车后跟着别的和尚,还有我和那两个小和尚,我们这批人向镇外山上走去。马车在前面走,我们紧随其后,到了山脚下,马车无法行驶,于是就把车上十筐东西抬下,车夫赶着马车回镇上去了,他还要去向焖肉店老板讨要运输费。众和尚分工,两人一筐,往山上抬着走。上山之路当然是泉水滩这条大路,如此一来,路是好走了不少,比我们三人下山走的小路要好走许多,但是路远了,而且还有一个坏处,再也无法看见在密林中纵跳行走的本地山猿了,而此时在我心中最为惦记的就是这山里的大型猿猴,实在没法,到了庙里再去大和尚处看看,看能不能遇见寺庙里放养的那几只山猿,再不行,就请大和尚躬身纵跳几下,我就把他当成山猿来看待了。
今天晚上庙里和尚们吃肉喝酒之事是一定会有的,欢乐呵,在庙里呆着,比在吉府做大先生要好,而且不知要快乐多少倍。
“你来你来,大先生,”晚上喝酒,没几杯下肚,便有和尚端着粗瓷碗,碗里盛了一半酒,走到我面前说,“你也来,大先生,用大碗盛酒,别用小杯子喝了。”我看看手中握着的酒杯,在心里计算着今晚自开宴以来自己所喝的杯数,我舌头顶着牙齿,对和尚说:“我也喝了好几杯了,我主要是,我主要是……不好说……”“说,大先生说。”和尚一仰头,把粗瓷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我主要是想吃焖肉,吃焖肉,不知大和尚对我们吃焖肉有没有数量上的限制,有没有限制?”“有个屁,有了就不好玩了,不讲礼貌了,变得没有悟性没有禅意了。”说完,和尚转身走到摆在厅内的大酒桶那儿盛酒去了。没有限制,有了,便失了礼,失了禅意,说得多好。这一次是我走到某个和尚跟前,向其敬酒:“这有多好,”我说,“有禅意。”那和尚一点没醉,头脑还是清醒的:“什么呀,大先生,你说什么呀?”“今天吃肉没一点限制,此种做法充满了禅意。”“大先生呵,您真是的,谁说吃肉没有限制了?有限制的,在小的方面,没限制,个人吃多少,只要有胃口,就尽管吃,但在大的方面仍有限制,只有十筐肉,这就是限制,小无限制,大有限制,个人按自己胃口来说,而整体只有十筐的量,按被限制的量来说……”“两种说法,一个可以尽兴而论,一个则是以限量而论……”禅意,禅意呵,我又干了一杯,回身,走到酒桶那儿,盛酒。酒是没有限量,两方面都没有限制的量……哪里呵,大先生,其实都是有限量的,寺庙里能有多少桶酒被我们僧人储存着?没有多少桶酒……这些话也不知是谁说的?是哪位僧人说的?这儿全是和尚,除了我,这儿全是和尚,总的方面已经定了,全是和尚,单个的有变化,我就是这一群体中的一个变数,不说了,不用多说,里面又有禅意了,什么是禅意?是否就是外面街市上人们所说的哲学观点?是否就是世人嘴里的胡言乱语和胡搅蛮缠,是他们为了表达自己的观点而放出来的狗臭屁?一个和尚喝了酒,有了点醉意,他竟然敢揪住大和尚的衣襟,与大和尚争辩什么事儿。我站得远,听不见他们在争什么事情,我也拉住一位和尚,请他过去打听大和尚与那个醉酒和尚在争论何事,被拉住的和尚……就是被我扯了衣服的和尚,他也是一个傻,听了我的话,真跑去打听了,打听完以后,却不来说予我听,却去同旁边一位和尚说这事,我按捺不住,过去责问这个和尚,他说,大先生,你站得远,我走过去说不方便,我拣了一位附近的和尚说这事,这和说给你听,其中的道理是相通的,我说,他通了,我却没通,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事情,和尚嘴里嚼着肉,阵阵酒气从鼻孔中飘出来,大先生,大先生,他知道,你不知道,他知道,就等于是你大先生知道,知道或不知道,等同……禅意,他们都是得了高深禅意的僧人,酒也不能乱了这些僧人的性。但我不管,我仍要上前去问个清楚。问具体什么事情?不对,我要问那个和尚什么事情?我一边往杯子里装酒,一边皱着眉头想,我要去问什么事情?我不能够是将事儿忘了吧,刚才还知道的事儿,现在已经忘了?不管,走过去再说,摇晃,摇晃,脚步摇摇晃晃,焖肉吃了好多块,走过去,走过去,嘿,怎么搞的,我想向前走,身体却不听使唤,尽往后面或旁边移挪,嘿,怎么会这么困难?要问一个问题,要问一个问题,这儿除了酒、焖肉,还有就是禅意了,我他妈的怎么连自己身体下面两只脚也管不住了?我纵跳,我学大和尚的样子,学本地山猿的样子,躬身向前纵跳,哈哈,这儿的和尚都像是本地山猿,我还没跳呢,他们好像都已经跳开了,也不对,众和尚还是没跳,因为他们都还直着身子,直着身子怎么跳?跳不远,无法跳远,借不到力量,本地山猿我是见到了,我慢慢弯下腰,头沉沉的,像是被灌了重铅,跳,嘿,蛮远的,我躬身一跳,嘿,很远的,回头看看,有两米多远,往前看,有一个和尚倒在地上,他正在苦苦挣扎,僧人都在责怪我,说我撞倒了他,我说没有呵,我没有碰到这位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