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不甚妙。大和尚仍然说:“空哪。”“僧是猿,猿是僧,等同,这是不是空呢?”大和尚感觉也不妙了,他鼓鼓气,说:“在未空之时说空,在已空之后说空,就算是空吧。”“佛的传统就是空。”“空哪,大先生。”“我说僧便是猿,猿便是僧。”大和尚不假思索就说:“僧猿。”“好说法。”我叫起来。“确实是这样,僧猿,这是一只得了道的僧猿。”“好说法,”我说,“是大和尚自己编排出来的,我就这么写了。”“大先生又要写草书了?”我闭紧两眼,独自在心里书写“僧猿”两字,用两种书法,写了一遍又一遍,两字被我越写越美。大和尚叫我,大和尚叫我,推我。大和尚看我始终紧闭眼睛,以为我入了佛道,正在默念什么句子。他想既然是这样,山猿被继续关在笼子里已没了意思,于是开了笼子门,让山猿跑了出来,大和尚又在我身旁站了一会儿,见我在佛道中陷得很深,人未醒,他放轻脚步,走开了。等我睁开眼,笼子里已没了山猿,回头四顾,院子里也不见大和尚,这个没僧没猿的院子,此时仅剩下我一人,我再次朝院子各处观望,突然觉得该院子的空间变得好大。我喊人。整个院子只有我一人在做出动静。院门露着一条缝,我将院门推开,让外面过道上的风大量拥入院子内,这是松脂味哪,在新拥入的风中饱含着在寺庙过道两旁种植的松树上清香的松脂气味,这味以前也闻过,但感觉没这么强烈,也有可能此时并没有什么松脂味,以前也未曾有过,是经过我的“个性想像”,硬是在大块岩石上种出了收成颇好的庄稼,我的幻觉厉害,引发了我的味觉,不,引发了我鼻子里的嗅觉,我的嗅觉敏感度被提高了几百倍,这会儿它比狗的嗅觉还要好,我出了院门,在小道上没走几步,我回头望那个院子,那个院门……院门静静开着,院子里可能和刚才一样,满是清爽的松脂气味,但在小道上却闻不到这股味儿,刚才在院子里推门,一瞬间见着了在小道两边满植的青松,风大量拥进院子……现在没有呵,没有呵,现在我正走在这条小道上,没有呵,松树、松脂味、青翠俗滴的松树叶子……都没有,都没见到呵,我的嗅觉比狗还灵,分两个方面,什么?分了两个方面,以院门为界,有,或者没有,没有,或者有,要想有,回转身进入院子,想干净一点,全部放弃,就走出院子,风拥入院内或者静止不动,走进院子,走出院子……不一样的空气味道和在一定空间内各类物体的位置安排……我出现了严重的幻觉:幻听、幻景、幻味,耳边有一个声音在说:“芳儿,芳儿。”不理它,肯定不能理它,知道这东西是假的,世上本来没有这个东西,干吗还要理它?“芳儿,芳儿。”又来了,发源地就在小道上,不是在容易产生幻觉的知觉住持那个院子里,难道这也会分成两个方面?不能够吧,如此状况,是见了山猿的原故?是进了那所院子的原故?把山猿称为“僧猿”,是这个原故?是乱题字的原故?是暗恋的原故?我暗恋什么呢?烧火师傅,就是老和尚,他从后面追上我,说,大先生,该用餐了,我想把饭菜送入你房里,但怕房门关着,饭茶要凉了,快跟我去餐厅吃饭吧,冷淡了你大先生,住持可要责怪我们厨房的。其实在烧火师傅还没追上我的时候,他已在后面高声喊我了,可我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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