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羊猛地抬头,看向李益,大大的眼睛里沁满了泪,唇蠕动着似是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她扭头看了一眼石纹,认命一般闭了眼,低下头不再言语!
石纹的额上沁了细细一层汗,若大老爷只问先前“那句是不是真的”,她还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是”,但现在……
她想起这段日子大太太的态度及刚刚五姑娘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咬咬牙,点头:“是!二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画菊听了,犹豫着是否冲出去说出实情,爱羊却不着痕迹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画菊默默垂下头,心中不解姑娘这般隐忍,到底是在做什么!
“好!好!好得很!”李益气急反笑:“好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他上前两步,猛地踢翻石纹,石纹不妨,竟被踢飞了几步远!她惨叫一声,便“哇”地吐出一口血。
众人皆惊!
李益正要说什么,后边传来大太太的惊呼声:“老爷,这个丫头怎么惹着您了?”说着人已至跟前,握着他的胳膊:“老爷,您消消气!千万别动怒!亏了自己身子可就不好了!”
说着又看向跪在地上的爱羊,半笑着:“定是五丫头又淘气了,是不是?你看你,这脾气竟不能改,可让我怎么说才好!我的姑奶奶呦,还不快向老爷道歉,说你错了,求他别生气!”话到最后,竟隐隐有恳求的意味。
爱羊已是连头也不敢抬,只吓得瑟缩着身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老爷,我,我错了,求您……求您别生气!”说着说着便已是泣不成声!
大太太便向大老爷陪着笑:“老爷,姑娘已经说知道错了,您就别生气了!您瞧,不过受了些委屈就哭得这般肝肠寸断!她到底小呢,以后慢慢教导就是,哪值得让您这么大动肝火!”说着又叹道:“也是我精神不济,没有教好她,不过是前日里被她姑姑拉着赞了一通,这性子便又回来了……唉,要不让杨姨娘教教她,平日我看着她脾气性格还可……”大太太抬眼看向李益,谁知竟碰上他犀利的双眼,心中一惊,忙回想了一下所说的话,没有什么漏洞呀!怎么会这样看着自己,莫非是因为提到了杨姨娘?
这样想着,便脸上带笑:“虽说杨姨娘犯过错,脾气也稍粗糙了点,可毕竟在咱们家待了十几年,一些礼仪规矩都懂,和五姑娘母女感情也好!我看就让她教导五姑娘吧……”
李益越听越心惊,这话若是从前,他必定毫无异议,就赞同了大太太的话,可是今天先是在暗处听了两个女儿的对话,发现一直引以为豪的长女竟然辱骂亲妹,不由发怒,便训斥两句校园全能高手!他不过是好奇侧妃竟然让五丫头学木雕,便多问了两句,竟问出“弥天大谎”来!
一直知礼懂事的二丫头张口就将错全归在了妹妹头上,且还冠了一个“辱骂嫡母”的罪名!一直以为骄纵不服管的五丫头竟然连真话都不敢说,连回答之前都要先看看丫头们的脸色,身边伺候的贴身丫头竟也跟着冤枉自己主子!
再听听刚大太太的话,他心里起了疑,自然句句留心,这才发现自己的思路竟是被牵着走的,若是以前,随着她的话,他必然认为五丫头不过被侧妃高看一眼,便受不得一点委屈,遇事就要狠哭耍赖一场,就连大太太都无法管教!接着提到杨姨娘时,不动声色、半吐半露中她便将杨氏说成了粗俗不知礼的人……
想到此,李益便接着她的话茬问:“可杨姨娘现正在禁足,怎么教导五丫头?”
大太太似是才想起这件事情,不由为难:“要不,就解了她的禁……虽然当时您说的是一年,可……”她看向地下的爱羊。
若依以前,大老爷必定不耐烦地说:“既然没到日子,解什么禁!”大手一挥,便也让五丫头跟着杨氏禁足了!
可现在……教导……想到侧妃娘娘说的送来的教养嬷嬷和骑箭师傅,他猛然知道大太太在打什么主意,不由又气又怒!
他故意慢条斯理地考虑半晌,才说:“侧妃娘娘还说要送宫中的教养嬷嬷来教导,宫中的嬷嬷自是好的,到时让她严厉一番也就是了!”
大太太等了半天,见事情并没有像之前那般顺着自己的思路走,便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忙笑着回道:“呀!你看我,竟忘了还有教养嬷嬷这件事!唉,也算白操心了!”说着便亲手扶着爱羊起来,慈爱地为她抹去眼泪:“你看看,这小脸哭得……来擦擦!”
爱羊的腿跪得麻了,竟站不直,又不敢真靠着大太太,身体便摇摇晃晃起来,偏还要挤出笑:“谢太太!不敢劳太太动手!”
那模样看着说多可怜就多可怜!
爱兰一直陪侍在旁,刚父亲奇异的态度便也让生性聪明的她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虽心下厌恶,但面上还是带着亲切的笑:“有什么不敢的!来,我扶着你!”说着又看向李益,娇笑着:“老爷,您都不罚五妹妹了,怎么还让二姐姐跪着?你瞧,二姐姐的脸都青了!”
在青板石地跪了这么半晌,爱善的确觉得难受极了,先前将祸水东移的喜悦也全没了,只死死挨着,希望老爷能想起自己,让她起身!
大老爷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