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号和皇家幸运号的海盗们迎来了狂欢的三天。对于全年无休的群体来讲,这无疑是一次盛大的庆典。
西奈岛上的海盗都市和任何一个海盗聚集的地方一样,混乱、肮脏、缺乏基本的道德和秩序,有时候甚至没有昼夜的分别。人们可以在这里随意地一掷千金,只要愿意将叮叮作响的钱币撒进无良商人的口袋里,食物、烈酒、武器、毒|品、肉|体的关系,什么都可以弄到。
许多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活到下个月的海盗放肆地用抢夺来的财产挥霍,消耗除了破坏社会治安之外并没有其他价值的生命。
这是在索尔号上时的安吉丽娜很少看见的日常,也是马丁内斯船长刻意向他们隐藏起的海盗生活的另一面。
安吉丽娜不喜欢这些,而不幸,这才是大多数和她从事同一职业的人拼死干活后的盼头。
“复仇女神号上的船员也是像这样?”安吉丽娜和尤利塞斯并肩从一个路边寻常的小酒馆旁路过时,她拧着眉头问道。
酒馆里的人看起来恶心急了,他们中的许多人看起来不止是喝了酒而已。
“如果你说爱德华·蒂奇在的时候的话,是。”尤利塞斯平静地说,“他不在以后……我不知道船员们是怎么做的,我从没有管过这些……但我们确实经常在类似这样的地方停靠,有时几个小时,有时几个月。这种地方一般都是获得武器最安全的地方,总是不缺任何我们想要的资源。”
两个人依旧保持着一致步调,沉默地又向前走了一阵。
“说起来,安吉丽娜。”尤利塞斯缓缓地道,他的声音似乎比平时更为温和,透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要当海盗?”
安吉丽娜脚下的步子忽然顿了一刹。
“这还需要有什么理由吗?我知道我属于大海,我听到有个声音在心里这样对我说。”她道,“再说,船长是海盗,老杰克也是海盗,我是被海盗养大的。”
还有无拘无束的自由。
她在心里补充道。她已经无法忍受被局限在任何一个小范围之内了。
“可……亲爱的,”尤利塞斯轻笑了一下,像是自己都对自己的不该如何措辞而感到可笑,“你知道,世界上不只有海盗这一个职业可以一直留在大海上。而通常其他职业更正当,更有威望,更……该怎么说呢,我看到我们的一个船员——好像是叫艾伦——也在刚才那群人里,醉倒在地上,被压在两条大腿下面……你不喜欢那种生活方式,对吧?”
新生号不是索尔号。
安吉丽娜没法和马丁内斯船长一样让所有的船员都秉承良好的作风。她知道她的船员中有一些人喜欢酗酒,喜欢混乱的关系,并且不把这些当成一会儿事。
“那你呢?你也不喜欢,不是吗?”安吉丽娜反问道。
尤利塞斯耸耸肩。
“我想做的事情随时、随地,只要在海上,就一直可以做。既然没什么不同的话,为什么不选择和你在一起久一点儿的方式?如果非要问我的话,我确实不喜欢大多数海盗的生活规律,因此我自己不会这么做。”
“……我也不会。”安吉丽娜喃喃道。
“可你是新生号的船长,一个船长需要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拥有一艘怎样的船,如果你渴求得不仅仅是对成山的金银的话……”尤利塞斯注视着安吉丽娜的眼睛,两双神色的眼睛互相对视着……
安吉丽娜感觉自己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到了一种十分认真的情绪,而她敢说尤利塞斯只能从她眼里读到一种措手不及的迷茫。
从十二岁被马丁内斯船长捞上索尔号之后,要是有人问起她将来想做什么,回答只可能是海盗。
可她现在是一个海盗吗?
毫无疑问,她一直都是。
不仅如此,她还是一个船长,在海上挂着白骨骷髅旗的罕有的女船长。
安吉丽娜的梦想尚未终结,她告诉所有人她准备以女海盗之身建立一个属于海盗的王国,重新开创海盗史上的新时代,为此,她必须找到红胡子船长的宝藏。
……连想出这个主意的安吉丽娜自己都说不清这愚蠢的条件和目标是怎么结成因果关系的,她在一座无人岛上花几秒钟编出来的计划竟然真的勉强地实行下来,到了即将登上阿尔及尔、面对最后一步的境地。
换做另外一个运气不够好的人来干同样的事的话,说不定船早就被吞没在哪个突然冒出的漩涡中了。
安吉丽娜从没有她看起来得那么果决、那么目标明确,她正在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过着有一天就当一天海盗的日子。
比如她的船员渐渐开始信赖她了,新生号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了,甚至于他们偶尔还能互相调侃、开开玩笑,就像当初的索尔号。这似乎是个好现象,于是安吉丽娜对这群人私下里的混乱和糜烂视而不见。
直到这一刻被尤利塞斯轻易地戳穿。
巴塞洛缪·罗伯茨的船上有牢不可破的规矩,马里奥·马丁内斯船长内心深处的原则比任何一根桅杆都来得硬直。
只有她,从得到船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方向,陷入得过且过的周周转转。
安吉丽娜一直很清楚这一点,可连她自己都吃惊自己从来没有试图去破解这样的处境。
大概是因为等了很久也没有得到回话,尤利塞斯弯起的嘴角更为温柔了几分,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里面似乎夹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