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荀绍生终于还是将那封以腊印封口的信给打开了。
那位主自从他两认识便有默契,若是急事则会以铜印封信口,而以蜡的则只是普通的信函;荀绍生打开了信件用两指将里面的那张纸拈了出来,看见依旧是那位的笔迹写着三日后到悠然茶庄一聚。
悠然茶庄是建在城西以北五十多里的一个小山坡的山背处,上有绝壁下是湖泊,其实对于种茶而言并不是个好地方,但是就藏匿来说却是再好不过。
从夷人坊往悠然茶庄去大概也要一日的车程,这会儿看到信倒也算是不早不晚。
“收拾收拾走吧。”荀绍生与正在用饭的一竹一木说了一声,两人答了一声就停下了筷子飞快地去收拾行囊。
在夷人坊倒是有许多好处,夷人坊里有三大规矩,一是不问出处,二则不问过路,三则有钱便成生意。在别的地方或许租马匹车辆还是需要些凭证的,然而在夷人坊,你只要给了钱就无需有后顾之忧,说来当真比外面的生意要靠谱许多。
“马车备好了,主子,咱们这就出发么?”
“嗯。”
荀绍生上了马车,因着他如今的身份敏感又身上又伤,自是不会抛头露面地骑马出行;这会儿只扮作了一个书生,带着两个小书童准备回乡。
他面上用粉面和着稍稍做了些打扮,看起来也就十分文弱,面色也如常。经过城门盘查时给了那守卫的十钱铜子就很轻易地出城了。
悠然茶庄里此时还未有人到,只一位守田的茶农百无聊赖地在朝阳的坡上躺着晒阳光。
这处茶庄藏得太隐,附近都是山林。鲜少会有人来,便是连猎户都少有往这儿来的。这会儿他自己一个人显得有些突兀,而一身布艺装扮却将他的存在感隐去了许多,只是那一脸享受的模样与细嫩的双手丝毫没有体现出他作为一个茶农该有的样子,若再近些看,还能看到一只小小的白兔儿正懒懒地蜷在他的身上。
“小楚儿,若是今日入了夜那群臭爷们还不来。咱们就闭门谢客。管他是个谁。”男子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小兔儿头顶的一小撮灰毛,那小兔儿嫌弃地缩了缩头睁眼瞥了他一眼。
“哎……我一会儿要将你藏去哪儿好呢。若是他们不小心见着了你将你给带走了?你那么可爱……啊……”男子莫名地从悠然变得一脸沮丧,突然就坐起了身。让那个还没做好准备趴在他胸口的兔子乍一下往下一摔,被他用修长的手指拖住,吓了个胆颤。
“小楚儿啊小楚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等你长大了我要去哪儿给你找只母兔子呀。哎呀……你要是有了媳妇是不是就要忘了我了,不行啊……我要把你们的窝筑在这儿。到时候看着你媳妇生一窝小小楚,我还要给你们养老送终。我还要给你的子孙操办婚事,我还要……”那男子开始自说自话起来,一手捧着那只脚小楚儿的兔子一手不停地抚着它的头,这一说就将这只兔子的未来十八代都做了个打算。越说越兴奋,最后却突然沮丧了。
“完蛋了……万一我死了怎么办呀。要是我有个不肖子孙怎么办,他会不会把你们都一锅炖了……”
男子开始陷入忧伤的愁思。可是他好像丝毫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媳妇的事。对于有这样智商着急的主人,那只兔子倒是淡定地蜷在他的巴掌里睡得熟;任他在那叽里呱啦胡言乱语。自己依旧不懂如山,化他千般烦躁。
“喂!琴书郎,开门啦!”一个有些焦躁的声音在茶庄外的竹门响起,那个陷入自己小世界的男子终于停下了絮叨将眼看向了竹门的细缝。那是个不耐烦的布衣小厮用手扣了扣们,他身后有一个骑在高马上的男子,颜若谪仙,丝毫不让人能见他与世俗男子联系了去。
当初琴书也是被他这容貌给骗了去,等当真认识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个比世俗中人更世俗的人;可惜他位高权重,自己根本没法去拒绝他的‘请求’,自己这打着归隐山居的茶庄就变成了他的会客厅。
“叫什么叫,扰某的清净,再叫就把你们轰走!”琴书不悦地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等到那门外静了下来,他才似发了口气,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前一张臭脸将门打开,还冲着那带头敲门的小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得那小厮一脸无语。
“哟呵,二皇子,你好歹将你的手下管管可好,他刚才那是个什么态度,他怎么个意思了?他是在蔑视我么?我虽是布衣可我也是有尊严的好么?他一个奴籍这是凭什么凭什么就能蔑视我了?”琴书开始碎碎道着,人却是领着来者往庄里走的。
“是是是,琴书郎就莫要与这厮一般见识可好?”那被叫做二皇子的人婉然一笑,只那笑颜便让琴书收了口,脸上莫名犯了红,忙将头转过去垭口不语了。
“今年产了些新茶,哎……一会儿给你们做茶饼吃。对了二皇子,你的客人可都还没到呢。”
“不急,我约的他们是明日,有一位应当晚些就会来了。”
二皇子恬然一笑轻步去了靴履熟门熟路地走去了庄里的正堂上在主位坐下了,琴书想开口说什么,可见他微笑地看着自己就闭口不言了,抱着他的小楚儿乖乖下了堂。
“这也是个妙人。”二皇子看着已经呈上来的一碗新茶轻轻一笑,一旁的小厮却静立无语,在心里不停地吐槽。他也是看够了,他们家皇子到底是什么奇葩眼神,看上的都是什么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