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要去的是天津卫,要跟洋鬼子干一场,不一定能活着回来的!”
“大师兄,如今有口吃的就成,死不死活不活的无所谓了!”
“你们想跟着俺也成,但有一条,拼命在前!俺保你们温饱!
你们之中,超过四十岁的出来吧!”
李大成这话一说,许多人的脸色就变了,四五十岁的里面有十几个,出来就是意味着不要喽!这边不要,上哪去混饭?这十几天在高寨,他们也吃的不多,走出去三两天没吃的就是死路一条。
“大师兄,赏条活路吧!”
打头的老船工,也是四十岁往上的年纪了,人家不要就是没活路了,这位腿一弯就跪在了地上,有他带头,四五十个人一遭跪在了地上。
“活路不是没有,你说俺能信得着你吗?”
“信得着!这么着吧!俺剁一只手成不?剩下这只手,一样能为大师兄卖命!”
“行!就冲你这只手,俺信了你,给你一千龙洋带着这些老的回去安家,照顾他们这些人的家口,剩下的把命卖给俺咋样?”
一千龙洋,不是个小数,李大成许了出来,众船工一下就愣住了,本想着混口饭吃,没想到混到了一千龙洋,这价钱买命是足够了。
“大师兄,你看这样成不?俺们这些人里,有十多个是顶着家里门户的,让他们回去,俺们这些人留下卖命怎么样?
摇橹、杀人,俺们样样能干!”
看着面前这些人,李大成心里的一些东西被触到了,剁手取信这可不是什么稀奇事儿,逃荒路上,有些时候为了让一些大户、富户给些粮食,吃瓷片、石头、脑袋上拍青砖,这些事儿大小李庄的人都干过,为的就是博人一笑换些粮食饱腹。
这老船工与庄子里的叔伯大爷何其相象?听到这老船工的话,李大成心里也有了计较,他们这些大小李庄来的,也该送些人回去了。
他、李大憨、李大河、李大福、李大狗留下就好,他们虽说是家中独子,但家里人少,大人背的东西就多,背的东西多就跑不快,跑不快就被洪水卷了去,虽说他们五人心里还想着家人没死,但现实残酷,想着没死是不成的,那么大的洪水,身上那么多的东西,被卷走了生机渺茫啊!
剩下那些,除了李诚有家里没人了,其余都有爷娘老子兄弟姊妹的,现在这时机正好,马文轩还留下了一批财宝,让大小李庄的那些兄弟带着回去寻亲,也正好了了自己的牵挂。
“大师兄,您瞧好吧!”
“用不着!把人选出来!你叫啥名?”
“曹宝初!”
“好!以后这些兄弟,就听你曹宝初的了,俺信得着你,你别让俺的好心喂了狗!”
“大师兄放心,大师兄叫往东有一个往西的,俺饶不了他!大师兄叫撵狗俺们绝不抓鸡,杀人的差事儿俺们也干,大师兄让杀谁,没二话!”
“最好是这样!
老二,多杀些猪羊,这边的漕帮兄弟管够造!”
“得嘞!大师兄有话,漕帮兄弟归附黄河拳,酒肉管够!”
也不知李大憨哪学的油腔滑调,笑骂了一句,李大成的心情很好,山东运河船工的出现,让他坚定了去沧州府的信心,这机会好啊!
收拾驴骡猪羊、蒸上杂粮干饭,几十口大锅炊烟一起,整个高寨都热闹了好多,因为昨天、今天赶路的缘故,十几头瘦些的驴骡都累出毛病了,黄河拳又没有兽医,李大成看了一下索性大手一挥,这些驴骡就被下了锅,肉多人少,李大成又卖了个好,招呼高寨的乡民一块出来吃肉喝汤。
死了十几个人、义和团火并一场,本该一片萧条的高寨,却被李大成弄成了篝火晚会的场地,高寨存的老酒、土酒也被李大成差人尽数买来,只有热闹才能驱散惨淡,人多了消息也就多了,喝些老酒嘴上就没了把门的。
黄河拳的弟子和高寨的一些乡民,吃吃喝喝欢天喜地跟过年一般,李大成蹲在一处炊火前,听着李诚有、李大憨不断传来的小道消息,也是满脸的灿烂笑容。
“山东小子,老夫看你还是个仁义之人,劝你一句,这世道乱了义和团没啥前途!
真字门在高寨周边祸害了不少地主大户,搜刮的东西也不少,买上千亩良田,带着这些人从良吧!”
在黄河拳显了显自己骨伤红伤大家的本事,再加上喝了几口老酒,王亭祥这个老郎中,口气也江湖了许多。
作为一个老郎中,作为一个骨伤老郎中,王亭祥对世道也有他独到的见解,义和团这样的成不了事儿,他们要是能成事儿,这天下还不大乱了吗?瞧瞧义和团干的那些事儿,说的那些话儿,歪了!
“嘿嘿……王老先生,俺不是不想过安稳日子,可这世道哪处能过安稳日子?
老曹,你来给王老先生说说,俺许了你几块龙洋、一些粮食,你为啥不回转山东呐?”
听了王亭祥的劝说,李大成呲牙一笑,指了指同样蹲坐在炊火旁,大口吃着驴肉的曹宝初,将问题给了这山东来的老船工。
“嗨……王老先生,先辈的船工有句谶,木龙断、天下乱!
运河上的船工就是操木龙的舵手,船工没了生计,木龙已经断了,这天下也就乱了,天下乱了那里还有安稳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