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那个提着燃料桶的汉子也跟着叫:“拿盆清水来!叫大家看看掉色不掉色!掌柜的老板娘在哪儿呢?滚出来!”
天香在赵雩的身边急的直跺脚:“高掌柜的呢?!怎么还不出来?叫霍培去把对面的伙计全都叫来!”
那个汉子叫了一声之后,余下的汉子两三个的便吼叫道:“管事的活着没有?活着就滚出来!卖掉色的丝绸,怎么,想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有这个胆子卖,怎么就不敢承认?!”有个汉子甚至用这种隐晦着其他意思的话语贬低赵雩。他这一声刚一落,周围那几个汉子就马上大笑了起来。
而在外面的街上,看热闹的人群中站着个青年男子,身上穿着件石青色的茧绸长衫,身姿挺拔似竹,和平常人的勾背塌肩不同,他即便是很随意的那么站着,但是却腰背挺得很直,不过看起来也不那么的费劲,反而很自然。眉目俊秀,一双浓眉微微皱着,神情有些冷漠沉着。
他身边略靠后的位置站着两个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微微凑近了一点在他身边,轻声的问道:“将军,要不要末将去把这几个无赖打发了?”这些无赖说的可有点过分啊。
那个被称为将军的,却依然是皱着浓浓的眉毛,半晌了才摇摇头:“再看看。”他有点心不在焉地,一双眸子在铺子里找了找,然后却又看向了外面的整个楼体,似乎想看穿了这二楼三楼一般。
铺子里二楼,赵雩依然是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场面她没有见过?大太太那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自然是早有了心理准备,也早有了承受能力,这种事情她承受的起。
霍培已经是跑了上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李掌柜早看到了,带了几个伙计过来了,不过李掌柜的在赵雩的铺子也有经年了,这种事情也见过很多,带了人过来,却并没有翻脸,而是笑着拱手和那几个汉子周旋。
“这几位大哥,先别吼了,嗓子怪疼的……来人!给几位端壶茶过来,预备下,万一嗓子疼呢。对了,几位,说这个掉色的料子是我们铺子的,这总得有证据吧?大伙说是不是?没有证据,自己从家里拿一卷儿掉色的料子来,就说是我们的,我们这不是太冤枉了?”
跟着李掌柜的来的,还有他的儿子叫李琦的,也是个精明的小伙子,马上笑着接口道:“是啊!总得有证据不是?哥几个,这匹丝绸可是细纱,就适合做女人的裙子,我看着哥几个哪个也不像是女人啊?”
这话一出来,登时外面哄笑成了一片!
没等那几个汉子变脸,李掌柜的已经笑着道:“开玩笑开玩笑!犬子这是开玩笑呢!不过,几位大哥真的不像是穿这女人才能穿的绸子的人……对了,瞧着大哥几个提的这是燃料桶?您几位不会是染布坊的吧?那地方掉色的料子不是多得很?随便拿一匹也是啊……哈哈,还是要证据,证明这料子是从我们铺子买的。”前面都是开玩笑的语气说着,后面一句就变成了正经的话。
那几个汉子自然是继续的大喊大叫,这边霍培已经三两步的跳上了台阶,对赵雩躬身下去轻声道:“东家?”
赵雩道:“去把三楼放在我桌上的那个黑梓木麒麟镇纸拿下来,然后……”说着,压低了声音吩咐了两句。
霍培连连点头,等她说完了,便两级跳着上了三楼,飞快的拿了镇纸又下了楼去,去楼梯口先把一个伙计叫到跟前低声的吩咐了两句。
而那几个汉子乱喊乱叫,也不和李掌柜的讲理,将他推得连连后退,几乎要摔倒了,李琦到底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到父亲被推得东倒西歪的也忍不住了,上前推了推父亲的那汉子一把,于是,那几个汉子登时就好像是抓住了,一起冲了上来,个个举着拳头!
而伙计们不能看着掌柜的吃亏,何况李琦已经冲上去了,于是一群伙计也冲了上去,眼看就要乱斗起来了!
外面看的那将军的随从又忍不住了,低头问道:“将军,怎么办?”
那将军犹豫了一下,看样子也是想点头叫自己的随从去解围了。开口之前,他又往店铺里面看了看,当然,他这个位置看不到赵雩。
他等这么半天,也是想看看赵雩的相公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既然娘子的铺子被恶人捣乱,那么,相公出面阻止应该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等到现在了也没有看到一个以老板或者东家的身份出来阻止的男人,秦獠实在是有点……心情复杂。
不错,这个青年男子就是秦獠。
秦獠回来之后,先就去了一趟赵府,当然去赵府不是算账,也不是找人,他带了一千两的银子去,算是给赵家还情,谢谢赵家在十几年前收留他们母子几年的时间。
当然,这也有恩断义绝的意思,从此以后,赵家不要在觉着他秦獠母子还亏欠赵家的,以前的种种,各自心里明白,这一千两银子,就是全部的交代!
只是秦獠没想到的是,大太太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透露了赵雩已经嫁人的事情,说嫁的同样是个来打秋风的亲戚,‘上不得台面的人’。这是大太太的原话。
秦獠并不是很相信,从赵家出来打听了一下,也就打听到了赵雩住的地方,只是他派自己的下属去邻居那里查一下,是不是真的嫁人了。
想不到下属去打听的结果却是:“真的嫁人了,说是个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