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夏侯缪萦觉得那些莫名的难过,正如同慢慢涨潮的汐水一样,抵上她的心头,堵着她,压抑着她,偏偏又发不出来,平添不知名的悲苦。

“不要再受伤了……”

几不可闻的嗓音,就这样从夏侯缪萦的口中逸出,如同向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而说,又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她不知道,这些突如其来的情绪,从何而来,流向何方,不知所起,亦不知所踪,任由它们将她,一点一点狠狠淹没。

赫连煊似乎怔楞了须臾,旋即,轻笑道:

“这个,我们谁都说了不算……”

清冽嗓音,犹带着某种杀气与冷意,毫不掩饰的在男人唇间吐出。

夏侯缪萦心头一鲠,说不出来的滋味。她知道他说得对,就像今天发生的事情,就算不在沙场上征战杀伐,就算他不去招惹别人,并不代表着,别人也会放过他……谁是谁非,又有谁说得清呢?

夏侯缪萦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沉默如水,惟有燃烧的柴火,偶尔爆裂出阵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怎么了?”

低沉的询问,从男人薄唇间逸出,赫连煊指尖凉薄,轻挑起那低垂着的臻首,夏侯缪萦没有防备,一双眸子,瞬时毫无阻隔的撞进了他的瞳底。

赫连煊望着她,触目所及,惟有那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如笼了一层薄薄的轻雾,水汽弥漫,晶莹的凝在眼底,欲落未落,就像是遥远天际,最璀璨的一颗星。

她哭了……

脑海里蓦地闪过这三个字,电光火石,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击中赫连煊的心,那里,原本坚硬如铁,这一刹那,他却仿佛听到某种震荡的声音,回响在血液里,呼啸着、咆哮着,他想要将这种情绪抓紧,但它们只藏在那些最深处,他找不到……谁也没有动,两个人,四目相对,眼底似有大片大片的荒芜,从彼此的视线之中,迅速的掠过,带来些什么,又带走些什么,看不清,望不透,捉不牢……时间仿佛冻结在这一刹那。

夏侯缪萦不知道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就像她不知道,就在刚刚,那些侵袭上她心头的满满的悲伤,究竟是为何一样。

她只是不习惯,不习惯此刻,在男人的眼底,暴露她的脆弱,那会让她觉得,她在他面前,卑微的像一个小丑,无所遁形。

不,她不要自己变得这样悲哀。

“好了……”

收回包扎的手势,夏侯缪萦在男人的掌下,微微挣扎了下,试图躲开他的禁锢,试图躲开这种四目相对的局面。

钳在女子下颌上的大掌,不自觉的用上了几分力度,阻止她的逃离,赫连煊静望着她柔美的侧脸,火光盈盈之下,她莹润的肌肤,越发透白如玉,像是只要轻轻一触,她便会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再也难寻一般。

赫连煊不知为何,手上一松,放开了对她的禁锢。

夏侯缪萦只觉绷紧的心跳之声,在这一刹那,如断了弦一般,剧烈的砰动起来,强压下去那些翻腾的气血,半响,方才找到些许的声音: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出去的方法……”

她只是需要出去透透气,太闷了,她胸膛里的那颗心,太闷了,就像是被千斤巨石抵着一般,压的她喘不上气来。

赫连煊凉凉瞅着她,像是要将她看透,看穿一般,暗沉嗓音,愈显寡淡:

“不用看了,这里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没有路……”

夏侯缪萦倒吸一口冷气,本能的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

这一下,倒暂忘先前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赫连煊睥睨着她的视线,却仿佛因为这一句话,越发的清冷而疏离:

“夏侯缪萦,你就这么不想跟本王待在一起吗?”

夏侯缪萦怔楞了一下,一张原本带些苍白的脸容,却不由慢慢爬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不是……”

夏侯缪萦不知自己为何要解释,只是嗫喏的开口道:

“我只是觉得……我身上带的药不够,你的伤……”

好吧,这不全然算是借口,毕竟,条件有限,她只能大体的帮这个男人清理一下伤口,显然,好好调理的话,必须得回去。

赫连煊却是目光灼灼的望住她。就在夏侯缪萦被他看得几乎发烧的时候,却听他悠悠的开了口:

“本王的伤,还死不了……”

虽是一贯清清冷冷的嗓音,这一次,却仿佛带了些不一样的笑意。夏侯缪萦听不分明,心,却不可抑制的轻轻一跳。

话题到此一断,两个人都仿佛不知该说些什么似的。

“放心,他们看到本王没回去,自然会寻来的……”

半响,赫连煊低声开口道。沉沉嗓音,性感而凉薄。

夏侯缪萦本能的“哦”了一声,倒像是被人突然间看穿了某种隐藏的心事一般,只觉一张脸容,莫名的滚烫,烧的脑子,都昏昏沉沉的。

又是长长的沉默。惟有烧的热烈的篝火,爆出清脆的声响,照亮满室的温暖。

山洞外,冷月清辉,一地寒霜。


状态提示: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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