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缪萦只觉心头陡然一震。(.u首发)
那“容珞琬”三个字,无疑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千斤重石,忽然砸到一汪暗流汹涌的湖泊当中,溅起的惊天骇浪,连绵不绝,不知将会漫向何方。
转首,夏侯缪萦望向身旁的男子,他深邃的不见底的一双寒眸,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这个时候,落在那缓缓走近的两个女子身上,他只是潋滟着濯黑的瞳色,眼底隐忍的情绪,如同绷紧的一记利箭,蓄势待发。
夏侯缪萦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此刻,容珞琬与容珞琰,却已到了殿前,两人同时款款福身,敛衽行礼道:
“参见陛下……”
赫连武宸淡淡开口:
“都平身吧……”
顿了顿,却是吩咐道:“去见过你们的父亲吧……”
两人恭声应了,一齐向着容大将军的座位方向走去。容珞琰略略在前面,脚下虽是莲步轻移,却自有一副小儿女即将见到父亲时的欢呼雀跃。
“阿爹……”
轻糯甜软的嗓音,有着掩也掩不住的欣喜,容珞琬率先开口道。
容大将军一张坚毅方正的脸容,在见着爱女的刹那,也不禁露出宠溺的神情,连一把在军中磨练的粗粝的嗓音,都不由的带出浓浓的慈爱来:
“好琰儿……”
相视一笑,好一副父慈女孝的好图画。
相较于容珞琰的亲昵,一旁的容珞琬,此刻却仿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女儿给父亲请安……”
温婉的嗓音,倒像是别有一番说不出的涩然,微垂的臻首,瞧不清是怎样的神情,紧抿的唇瓣,似乎还有太多未尽的话语,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任由它们欲言又止。
望之,叫人心怜。
容大将军却只淡淡点了点头。全然没有初见女儿死里逃生、安然无恙的喜悦之情,平静的倒仿佛面对的是一个不甚亲近的外人。
夏侯缪萦心中不由的一动。
便听容大将军嗓音沉沉,开口道:
“这一年多来,你既平安无事,怎也不着人报个信来,平白叫大家为你伤怀了这么久……”
平硬语声,没有一句安慰的字眼,听下来,却更像是一种严厉的批评与指责。
完全不似他对着容珞琰之时,那些藏也藏不了的宠爱。
相较之下,他似乎更喜欢的他这个庶女,而非嫡长女容珞琬。高低立判。
意识到这一点,夏侯缪萦心中又是不由的一动。
她很想转过头去看看,这一刹那的赫连煊,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她知道,她不用去看,亦能够感觉得到,当容大将军开口指责容珞琬的时候,那从他周身缓缓积聚的一种压迫的气势,就像是在竭力隐忍的情绪,淬着一触即发的危险。
尤其是对面的女子,面对父亲的冷漠,那种小心翼翼的彷徨与无措,似一个不受欢迎的玩偶,偏偏拼命的想要讨娶他的欢心。
“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容珞琬语声郁低,依稀可闻些些的哽咽与不安。委屈而求全。
“阿爹……”
一直在一旁没有出声的容珞琰,此刻却轻声劝慰道:
“你不要怪姐姐这一年多来音讯全无,姐姐她也是有苦衷的……”
直到听到爱女的开口,容大将军冷毅的面色,仿佛才有稍稍的缓解,只是,望向对面另一个女儿的瞳色,依旧淡漠而疏离。
夏侯缪萦不知道他们父女间到底为何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或许一切都没有原因罢了,只能说人合人缘,即便是父母子女,亲疏与否,也是讲究缘分的。
只是这样,是否对容珞琬太过不公平?
远远瞧着她一袭单薄的身子,站在殿中央,雪白的面容,此刻更是全无血色,惟有一双若水的明眸,兀自强忍着那些泫然欲泣的晶莹流彩,整个人,似一朵沾了霜露的百合花,仿佛寒风轻轻一吹,便摧成了一地的芳华。
娇怯而柔弱,亟待人的保护。
夏侯缪萦不知道,望到这样的她,此刻的赫连煊,心中会是怎样的滋味。
只是,终究是他与她之间的恩怨情仇罢了,何用她夏侯缪萦在这里展露喜与悲?
苦苦一笑,夏侯缪萦静静立在一旁,尽量将自己与这里的一切隔绝开来。
短暂的沉寂当中,却有一道施施然的嗓音,蓦地响起:
“王嫂她是怎样死里逃生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嫂活着回来了,不是吗?”
越过一众旁人,司徒锐修长挺拔的身姿,已款款的站到了他口中的“王嫂”,容珞琬的身边。一张俊美如古希腊神像的脸容,笑意似温柔而缱绻。
容珞琬望着他的出现,都仿佛如遇鬼魅一般,面上苍白容色,越发如纸一般透明。
“七王弟……”
几近不可闻的嗓音,尚带着竭力压抑的某种恐慌,从容珞琬的口中逸出,轻颤如同拨动的琴弦,在偌大的祥安殿里,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想必容大小姐现在应该唤的是‘陛下’吧……”
始终有若旁观的赫连烁,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悠声插口道,提醒着她这个事实。
果然,容珞琬一张精致的脸容,更是白了几分,单薄的身子,仿佛有微不可察的摇摇欲坠,像是寒风中不胜娇柔的一簇飘摇落叶。
司徒锐轻声一笑。
“什么称呼都不紧要……等王嫂跟本侯回到了北昌国,再改口也不迟……你觉得呢,琬儿?”
最后两个轻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