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却被谢远江一声暴喝,冷冷打断:
“根本没有人逼她?柳侧妃,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若不是你,霜儿怎么会这么做!”
偌大的溶月居,因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瞬时陷入一片沉默。;鸦雀无声。
“谢大哥……”
许久,沈岚霜颤声唤道,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容,更是爬满灼灼的恐惧,不能自已。
谢远江回首意图安慰她的时候,柳依依骄纵而气急败坏的嗓音,就这么响起,说的是: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攥在谢远江臂弯间的手势,由是一紧,沈岚霜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瓣,将那饱满的朱色,漾出一寸一寸的惨白,蒙着水汽的双眸,尽管竭力隐忍,却仍旧不可控制的引来沾湿的睫羽的阵阵颤栗。
“谢大哥,不要说了……”
破碎的语声,在谢远江即将开口反驳的时候,乞求而出,如此彷徨,而又如此的无措。
男人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几乎要冲破腔子,对她满心的怜惜,终究都化为一片决绝:
“霜儿,我不能再忍下去了……事已至此,与其再受她百般威胁,我宁肯一拍两散,即便拼个鱼死网破,我也要替你,替咱们死去的孩儿,讨还一个公道……”
一片死寂当中,只闻谢远江激烈的嗓音,在春日干燥的空气里,掀起惊天骇浪。
柳依依却是语声尖利,将这一滩汹涌暗流,搅起更浑浊风暴:
“你们的孩儿?需要本宫提醒你,那个孽种,本就应该死有余辜吗?还有你们俩,你们竟然背着王爷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还有脸狡辩!”
转首,字字淬着见血封喉的毒药的女子,蓦地奔向那远远站着的男人,一把娇俏的嗓音,因为浸着层层叠叠的怨毒,而变得异常尖刻,似一条蜷在地上扭曲着的冷蛇:
“王爷,你不要再听他们胡言乱语下去了……这对奸夫淫、妇,就应该被拉去浸猪笼,这才是他们罪有应得……”
话未说完,已被赫连煊冷冷打断:
“本王要怎么处置他二人,自有决断……”
语声一顿,嗓音越发的清冽:
“现在,本王只想知道,你们之间做了些什么,是瞒着本王的……”
柳依依瞬时一鲠。张了张嘴,却仿佛不知该说什么。
谢远江却是霍然跪倒在地,扬声开口道:
“王爷,属下与沈侧妃做出这样的事来,本不该求你宽恕……但有些话,属下不得不说……”
浓烈眉眼,蓦地狠狠射向一旁的柳依依,便听谢远江愤而续道:
“王爷,霜儿之所以会跳湖,从而陷害王妃娘娘,都是受柳依依一人指使,是她逼迫霜儿的……”
说这话的男子,如此咬牙切齿,字字掷地有声,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的转向柳依依,但见她在这样的指控下,一张俏丽脸容,早已被种种怒气染上不正常的潮红,描的细细的眼眉,却是动也不动的瞪着那跪在地下的男人,犹如恨不能将他抽筋剥骨,也不能消心头之恨一般。
谢远江却仿佛下定了决心,接着原先的话头,孤注一掷的开口道:
“那日,我与霜儿在一起……柳依依不知怎的找到了我们,知道了我与霜儿之间的私情,也知道了霜儿腹中的骨肉,是我的孩儿……她当时信誓旦旦的向我们保证,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但一转头,她却拿这件事来威胁,要霜儿陷害王妃娘娘,否则的话,她就将一切的事情,公布于众,叫我们不得好死……”
偌大的房间里,惟有男人义愤填膺的嗓音,烈烈响彻。
没有人说话。直到柳依依突兀的一声冷笑:
“沈岚霜,你好样的……你竟然真的敢将这一切说出来,你就等着我阿爹将你爹收受贿赂的事情,上报给陛下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又是一记惊雷,从每个人的头顶,迅猛的压下,在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湖泊中,更惊起滔天巨浪。
沈岚霜似受到重重一击,单薄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后踉跄了几步,被纤纤玉手捂住的唇瓣,泄出声声恐惧:
“柳姐姐……”
除了这乞求的三个字,仿佛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沈岚霜似已用尽全部的力气,腿脚发软,就要向后跌去,谢远江一个箭步,将她扶住,牢牢揽在自己的怀中,眼里一片怜惜与悲痛:
“霜儿,你不要这样……事已至此,我们也无能为力……”
空气里只闻浅浅啜泣的声音,从沈岚霜的眉梢眼角,徐徐滚落出来,绝望且无助。
柳依依抱臂站在一旁,冷冷瞧着,灼然恨意,如火如荼。
“本王竟不知原来这件事里,还有着这么多弯弯绕绕,很好……”
一片压抑的沉默当中,赫连煊清冽的嗓音,显得异常清晰,是他一贯的语气,无喜亦无怒,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沈岚霜却突然似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蓦地扑到他的面前,跪了下去:
“王爷,千错万错,都是岚霜不对,岚霜不敢怪柳姐姐要我牺牲自己的孩儿,来陷害缪萦妹妹……但我阿爹,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收受贿赂的事情……岚霜求王爷你,念在这些年来,我阿爹一直忠心耿耿为你所用的份上,求你救救他吧……岚霜求你……”
匍匐在地的纤瘦身影,拼命的磕着头,不一会儿,光洁的额头上,已是一片红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