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今,我原不原谅他,又有什么分别呢?即便我不再恨他,也不可能将过去的事情,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与他,终归是再无可能,无论原谅与否,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是呀,她有什么好纠结的?她曾经告诉自己,她不会在那个男人身上,‘浪’费一分一毫的感情了,无论是爱,还是恨,那个人,都不配得到……她只想将他从她的生命里,狠狠抹去,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就像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一样……既然,她早已决定,跟他不再有任何的瓜葛,他又何须在意她原不原谅他呢?而她,又何须在意,她是否还不肯原谅他呢?
恨、或者原谅,都需要极大的勇气,而她,已没有力气去折腾这样浓烈的感情。
心,终究有一丝隐隐的疼痛。说不清,道不明,像是不经意的被尖锐的物什刺了一下般,给人没防备的一击。
景垣望住她,将她眼角眉梢,最细微的‘波’动,都尽收眼底,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眸底刹时浮起的一层水汽,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的挣扎、她的矛盾,还有她的重重逃避……没错,他很确认,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逃避的气息。
景垣很想视而不见,他很想将‘女’子的话,当做就是她的答案,但是,不能,他做不到。
“缪儿,你真的能忘记他吗?你真的能将过去的一切,你与她之间,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吗?”
他问她,一字一句,没有‘逼’迫,没有质问,只有最平静的事实。
却像是一记重石,狠狠击中岑立夏,将那些藏在她内心深处,最不见天日的所有隐秘的情绪,都一并揭了开来一般,‘露’出里面最丑陋的疤痕。
“景大哥,你不要再问了……”
无尽的彷徨与无措,像是狠狠捆绑在岑立夏的四肢百骸,令得她动弹不得,她的心,她的思绪,她的一切,此时此刻,都仿佛‘混’沌一片,如同煮沸的滚水一般,汩汩往外冒着热气,只是,这样炽热的温度,被这腊月间的寒气一触,却最终只化为一颗颗细小的冰珠,冻进人的骨头缝里,生生撕裂的疼痛。
“我不知道……景大哥,我真的不知道……”
眸底一片‘迷’茫,岑立夏不知所措的站起,轻颤的手势,几乎握不紧。
“缪儿,别这样……”
这样的夏侯缪萦,却只让景垣心里阵阵‘抽’痛。
“没关系,不知道,我便不问了……”
男人微烫的大掌,在此时此刻,终于不由的挽向她的小手,那样冰凉的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中,兀自轻颤着,无措的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方向。
“缪儿,你知道,我只是想你开心……”
景垣轻声开口着。是呀,他只是,希望她能够随着她的心意而活,他不想她因为过去的事情,而遗忘了,甚至可以埋葬了自己最真实的心意,他只想她能够快乐幸福,找到那个她最想要的人,即便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也没有关系。
男人温润的嗓音,似有安抚人心的功效,抬眸,岑立夏触到近在咫尺的那一双清眸,她看到他的瞳底,沉沉坠着的,满满的都是对她的关切与担心,浓厚的、深沉的,那些化也化不开的情愫,像一股暖流一样,紧紧围绕在她的身边。触手可及。
这一刹那,岑立夏心如刀绞。
“景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太多的情绪,在那一刻,击中了她,令她不知所措,关于他那些问题的答案,也许是她自己都不敢触碰的真相,所以才这样叫人接受不了吧?
没关系,那些她无法确认的答案,就让他们继续埋在那不见天日的角落里吧,让他们尽情的腐烂、融化,到最后,终将什么也不剩。
这样就很好。
“我没事……”
反手,回握住男人温厚的大掌,岑立夏的心,越发定了定,像是为了叫他亦安心一样,‘女’子微微扯了扯‘唇’瓣,牵出一抹温婉的笑意,开口道:
“景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已经很确定,我与赫连煊,是不可能了……”
是呀,这才是她最正确的选择,最好的答案。
她不会让自己再有动摇的机会。
那会是对司徒锐最大的背叛,亦是对自己最大的背叛。
她不会。
她与那个男人,结束了。早在三年前,就该结束了。
房‘门’外,赫连煊甫抬起,‘欲’敲‘门’的手势,就那样硬生生的顿在原处,僵硬、冰冷,沉重,动也不能动。
他清清楚楚的听到,那个‘女’子说,我与赫连煊,是不可能了……她说的那样平静、坚定、决绝,像是刻在三生石上的一句承诺,再也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耳畔嗡嗡作响,整个世界,在眼前,仿佛幻化成一片虚无,什么颜‘色’也没有。
赫连煊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的声音,再也无力挽回。
平地里却突然掠起一道极清脆的嗓音,犹带些少年的稚气,开口说的是:
“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