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夏却看不到。她的心,此时此刻,早已被男人口中的言语,所占满,它们就像是浸了水的棉‘花’一样,填满她心底的每一个空隙,如此厚重,如此浓烈,化也化不开。
一时之间,她只能呆呆的坐在那儿,脑海里一片‘混’‘乱’的空白,完全想不到眼下这种情况该如何解决。
赫连烁望住她。随即垂了眼眸,将浮在虹膜上的一切情绪,都就此遮了去。惟有一把暗哑的嗓音,犹带着病中的虚弱,极轻极重的幽幽响彻在静默的空气里:
“对不起……夏儿,我说这些,不是让你难受,或者负担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男人压抑的咳嗽声,换回了岑立夏飘忽的思绪,心神一定,‘女’子赶忙将‘床’头摆放的清水,拿了过来,“赫连烁,你不要说了,来,先喝点水吧……”
小心翼翼的扶起男人,将杯中的清水送到他的‘唇’边,岑立夏一边开口,一边喂他饮水。
赫连烁瞥了她一眼,然后就着她的手,轻轻啜饮着杯盏中的清水。微凉的液体,顺着干涩的喉咙,滑到体内的每一处经脉,带来阵阵冷静与清醒。
这一刹那,他与身畔的这个‘女’子,离得是如此之近,仿佛只要他伸出手去,就可以完全将她拥有一般。
身体虚弱无力,突突窜着细微的疼痛,赫连烁却望着这个‘女’子此时此刻为他担忧的神情,眉目如古潭深邃。
“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岑立夏任由他滚烫的身子,倚在她的怀中,这一刻,近在咫尺的男子,仿佛再也不是那个邪魅‘阴’沉的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于她,他只是她的病人,是为了救她才染上瘟疫的恩人。
所以,无论多么艰难,无论要付出几多的代价,她也要找出解决的办法,她一定要救他。
赫连烁静静听着,语声低沉,“我相信你……”
他相信她一定能够救得了他。这一场瘟疫,对他而言,或者是劫难,但又或者,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给他的一个彻底得到她的机会……目光如炬,赫连烁眸‘色’敛的极暗,沉沉望住身畔的‘女’子。有势在必得的一抹糕,从男人深邃的瞳仁里,一划而过。
到最后只剩一片不见底的幽深。
窗外,九月的日光,懒懒从镂‘花’房‘门’照进来,满室都是这样半明半灭的糕。
后山。这里,当地人叫做雪来山。是安平村,甚至整个镇上最高、也是最险峻的一座山。
喂赫连烁吃完‘药’,又安置他睡下之后,岑立夏这才在齐向龙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
原本她前几天就打算到这里来看看,毕竟听人说,这雪来山也生长着不少奇‘花’异草,她心想着或许会对眼下的瘟疫,有什么帮助也说不定,所以这一刻,她才会在这里。
只是,一想到眼前的这一场瘟疫,岑立夏却不由的脚步一顿。这几日,自从赫连烁亦染上了瘟疫之后,除了照顾他之外,她仅有的休息时间,也几乎完全扑到了解‘药’的研制当中。
只是,拒如此,这些天,她依旧收效甚微。她几乎已经试过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却始终还是找不到能够解决这一场瘟疫的办法。
眼见着赫连烁身子急剧的恶化下去,虽然男人自己瞧来并不在意的模样,反而一次一次的安抚岑立夏的情绪,只将瘟疫带来的一切痛苦,都深埋给自己。
岑立夏虽没有说,心中却也越发的焦急与不安。
现在,只希望这座雪来山,能够给她带来一些希望。
山势险峻,每走一步,都要极其小心,又因着前天夜里刚下过一场大雨,路面很滑,更增加了登山的困难。
直走了近一个时辰,他们方才接近山顶三分之二的距离。而岑立夏早已经气喘吁吁,手脚发软,只得停下来稍事休息。
寻了一处光滑的大石头,岑立夏坐了下来,拿出带的水壶,摇了摇,是空的,这才想起,先前她脚下一滑,壶中的水也便顺势泼了出去。
看来接下来都没有水喝了。
“岑姑娘,你在这里等着……我知道不远之处,有一处泉眼,我去‘弄’水来……”
岑立夏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齐向龙已经突突的向他所说的水源处行去了。
没办法,岑立夏只得扬声嘱咐了一句“小心”,便任由他去了。
山林葱葱,虽已是九月,但满山的树木,却胜在品类繁多,郁郁苍苍的叶子,有翠绿,有明黄,已有如火的红‘色’,从高处俯瞰,竟五彩缤纷,如一副引人入胜的油画一般。
岑立夏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她为着瘟疫的事情,一直没有休息好,眼下,站在这险峻的山势里,倒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女’子漫无目的的打量着自己现在所身处的这个地方,远远的,眼底忽而映入一棵不起眼的小草。
心中猝然一动,岑立夏一时不敢确定,它是否是《禹氏秘录》里记载的舞阳草,随即想也未想,便向它走去。